“下賭注哪兒有不冒風險的,今時今日不押那許辰,難道去押那曹劉孫不成?”糜竺卻不以為然,顯然心中早有主意,伸出扇子挑開簾子,卻見遠處已經出現北平城的模樣:“當然,下注之前好歹要去這京城好生瞧瞧再說!”
糜芳頓時默然,要押注似乎隻能壓許辰了,畢竟除了許辰,其餘的各路諸侯看起來更是歪瓜裂棗。
想到此處,他也就打起了精神,目光也是望向遠處的北平城。
既然如此,那就見識一下這玄夏的京城是個什麼樣的風采!
馬車一路慢悠悠的行駛著,不多久便抵達城門,糜竺糜芳也不在車廂坐著,而是跳下車去四處打量起來,很快他們就被城門口的車水馬龍鎮住了。
這綿延的商隊車隊看著實在是驚人,以他們兩兄弟的專業眼光,自然明白這背後意味著的會是何種可怕的工商規模。
不過還不待他們過多驚歎,很快旁邊一隊行人的爭吵,就吸引了他們的注意。
他們轉過頭去,就看到一個年輕學生與一個商人正在爭辯什麼,雙方你一言我一語倒也吵得臉紅脖子粗,好歹是隻把戰爭停留在嘴皮子上而沒有上演全武行。
吵架當然不是什麼稀罕事,真正吸引了這糜家兩兄弟的,實則是他們爭吵的內容。
在周邊眾人看熱鬨的圍觀之中,那商人倒也絲毫不怯場,相比於年輕稚嫩的學生反而更有氣場,倒是獲得了辯論的主動權,就這麼侃侃而談起來。
“玄夏州縣近百,鄉村更不計其數,官府若處處要延伸醫療、教育、道路等等事業,要花費幾時才能完全覆蓋?
十年還是二十年,又或者是一百年?
如此,官府於各類事業又要設置多少衙司吏員,屆時職司部門之臃腫恐怕難以想象,我倒是相信咱們玄夏朝廷的能力,但就算再有能力,能管得過來這麼巨大的盤子嗎?
如此費力不討好的事情,最終也隻能耽誤了百姓民生,更給朝廷擔負不必要的麻煩!”
說到這裡,商人看著學生自信一笑,最後負手而立挺起胸膛,用一種頗為得意的神情繼續說話起來。
“但若是把這些事業交由商人那又大大不同了,我玄夏藏富於民,龐大的商人群體能聚集足夠多的財富,正所謂眾人拾柴火焰高,咱們商人各自經營發展事業,該有的不就全都有了嗎?
我商人本就擅於經營,此類事情我們才是專業,相較死板低效的朝廷,這些事情交由我們難道不應該嗎?
道路、學校、醫院等等一切東西,朝廷需要百姓也需要,我們商人來乾就是,絕對會比朝廷乾的更好更快。
既然如此,朝廷就不該把這些事業全都攥在手裡,這就是耽誤民生社稷!”
這時,商人看向周圍百姓,大喊道:“諸位鄉親們,你們說是不是這個理?”
霎時間,周邊都是一片叫好,而那學生雖然有心反駁,但抓耳撓腮臉漲得通紅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著急模樣讓旁人看著都覺得尷尬。
唯獨旁邊的糜竺糜芳兩人,有些愕然的相視一眼,對眼前一幕頗為驚奇。
他們既吃驚於此刻談論內容之深刻,更吃驚於他們話題之大膽。
這種議論朝廷事務的事情,在大漢絕對看不到,至少在這種堂而皇之這般高調的形式絕對不可能出現,尤其是商人這番話還公然表達對朝廷的不滿,這就更誇張了。
擱以前大漢朝廷還足夠權威的時候,又或者是現在各諸侯國裡,若是有類似的事情,八成少不了一個妄議朝政詆毀朝廷的大罪。
兩人一時倒也不急著進城了,就這麼在人群中圍觀了整場辯論,他們的思緒也不斷跟著議論的內容開始運轉,直到辯論結束,他們才回過神來。
這一場的辯論結果,顯而易見是商人獲勝了,這倒也不能說明商人說的就一定對,隻能說明商人的水平比學生高,但這依然讓糜氏兄弟頗為興奮。
“這玄夏,當真是有些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