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來說,真傳弟子不僅要功行達到要求,而且要經過宗門考核,完成某種任務,兩項結合,方才位列真傳,得賜上乘道功,享受諸般好處。
莫非,這也是宗門對張顯的另類考驗?李求真忍不住想到,越想卻是越覺得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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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張顯換了身青衣薄衫,腋下夾著一柄竹傘,走出客棧,好似一名閒遊士子。
昨夜稍稍考量,便決定從七皇子之處下手,畢竟林來春之死,他是現場見證者,今天便準備前往七皇子府一探。
大街之上人來人往,他不急不緩,徜徉其中,欣賞著滾滾紅塵中的熱鬨與喧囂。
忽然,與他同住一座院子的青年男子匆忙走過,與他擦肩而不自覺,快步走向前方拐道。幾個呼吸後,那帶著木簪的老道輕飄飄隨後跟上,轉而走向另一條岔道。
但兩者所走之路,都是前往太平樓的方向。太平樓,前日有仙人下凡說書的地方。
張顯略微失笑,直行往前,走向內城方向。
就在他剛剛走過岔路口,已經遠離此處的老者與青年,卻是同時回首望向此處,眼神閃動,好像釋去了什麼懷疑。
與太平樓方向相反,七皇子府靠近皇宮,處在內城之中,此地沒有行腳客商,街道也顯得寬闊,兩旁店鋪也都布置更加豪華。
隨著逐漸靠近七皇子府,張顯暗暗提高了警惕,繼續裝作漫無目的閒逛士子,緩步而行。
距離七皇子府邸尚有十丈之遠,張顯靈台微震,似乎“看見”一道道無形目光從四麵八方注視那座深宅大院。
有監視……既然人家都能襲殺林師兄,肯定不會忘記在七皇子這裡守株待兔。張顯神情不變,自然地走向路旁一處店鋪。
裝作挑選貨物,神念卻悄然外放。街道來往人流似乎被按下暫停鍵,接著便不斷稀薄消散,隻留下幾處朦朧位置。
為防驚動,不敢在探,隻是默默記下了大概位置。心中默數,就這隨機一觀,便有四撥互不相屬的監視者。
實力也都參差不齊,張顯神念感應中,有的宛如一汪幽譚,不知其底,有得又僅僅是世俗中功夫好手,一舉一動纖毫畢現。
在店小二目視下,張顯放下手中物品,像是未曾挑選到合適之物,帶著輕微遺憾出得門去。
店中小二側頭望向掌櫃,看見掌櫃搖了搖頭,便毫無動作繼續立在門口,像是等待下一位顧客上門。
如此嚴密監視下,張顯自然不會再貿然入內尋找線索。
城中隨意閒逛後,便踏著夕陽回到客棧。讓客棧小二隨便送些吃食後,繼續點燈看書,順便趁此機會,修改修改那篇《八川歸海》。
夜色漸深,頭紮木簪的道士提著一壺酒,慢悠悠走進院子。抬頭看了一眼張顯映照在窗紙上執筆奮寫的身影,默默地走回自己房間,點燈關門。
夜色越來越深,張顯多番思考也是無果。
腦中有諸多感悟,卻無法下筆成言,儘管看出來此文有很多瑕疵,但稍一修改,卻是又有更多問題顯露。
知曉這是功行不夠之故,張顯也不在強求,收起紙筆,吹滅了青燈。
已至半夜,正前方廂房所住少年輕飄飄落在院中樹下,樹葉遮住了他的影子。
他謹慎打量起四周,發現那中年道士的房間裡麵依舊燈火明亮,隨即眼神微沉。
順便打量了一眼張顯房間,發現燈火已滅,房間漆黑,似乎那青年士子已然安寢。
腳步輕移,少年便猶如鬼魅般回到自己房中。
張顯端坐窗邊蒲團,呼吸若有若無,身形好像跟黑暗融為一體。
儘管他雙眼閉合,卻還是將院中情形“看”在眼裡,麵容沉靜,心境平和,波瀾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