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顯倒持青霜,看向那團早已暗淡破潰的紅芒,淡淡開口道:“不知尊駕還有何話要說?”
紅芒閃爍不定,沉默好一會兒,開口道:
“小友果然神通廣大、道術了得,此間冒犯,實屬在下不該。我修道數百載,也算是見多識廣,諸多衝關竅門、各宗隱秘,乃至神通道訣,願奉與道友,以乞活命。”
語氣不溫不燥,慢條斯理,絲毫不見剛才那般驚慌失措。
張顯心下暗驚,這廝如此淡定,莫非還有什麼保命手段不成?
轉念一想,便熄了此番念頭,若有招數,早在剛才就已經使出。
至於其所謂的什麼‘玄功神通、宗門隱秘‘,張顯是斷然不信的。
心中冷笑,此獠果真狡詐非常,到了此番境地,居然還想著以利相誘於他。
臉上卻露出了心動之色,目光微閃,沉聲問道:“哦?那就要看看尊駕所知曉的,是不是在下有想要的了,不知尊駕是何來曆?”
見狀,黃化心下一喜,急忙答道:“在下黃化,原本是……”
黃化一五一十的將此中經過俱是如實說出,末了,歎道:“我也是運道不好,居然碰上那羅教妖女。”
張顯心中一沉,沒曾想這羅教才是藏在帷幕後的影子。接著看向黃化,緩緩道:“我再問你一事,長春觀觀主林來春,是否為尊駕所害?”
紅芒閃爍幾下,黃化緩緩開口,道:“非是在下出手,是孔甲,是孔甲讓我給他煉製天芒神針,說是要對付一位道人。在下不知那是道友同門…”
張顯追問幾句,得知那天芒神針,是降真宗獨門秘寶。隨之開口問道:“閣下如此行為,就不怕給降真宗招惹麻煩嗎?”
紅芒停頓下來,黃化恨聲道:“哼哼,降真宗…”
張顯無意了解其人有怎樣過往,隻需知道此人的行為,非是降真宗授意便可。
眉頭一挑,狀似不經意道:“羅教妖女如此放心尊駕,難道就沒留下什麼後手?”
黃化心下一沉,自己被羅教妖女抓獲,僅僅立下了神魂法契便當場放了自己,神魂契約雖有一定約束力,但同樣有諸多躲避之法。
那羅教神秘莫測,此前從未聽聞過,莫非真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暗手?
心中疑慮一起,便自然回想當初各種不合常理的細節,紅芒急速閃爍,顯然黃化內心頗不平靜。
趁著黃化分神他顧,張顯眼色一冷,幾步邁出,欺身上前,手中青霜“霍”的斬出,眨眼間便斬至紅芒之上,發出金屬交擊之聲。
黃化驟然止住閃爍,隨後慘叫一聲,暗淡光芒驟然收斂,而後竟是化作一枚圓潤寶珠,滴溜旋轉,避開劍芒,接著騰升百丈,直往天中竄去。
張顯看得清楚,那枚寶珠之上,已隱隱有裂痕顯現,頓時知道,剛才那劍給了此獠極其沉重的傷害。
同時心中也暗暗慶幸,此獠果然還留了一手,真靈居然還有此寶守護,剛才那劍,自己蓄力多時,趁機偷襲,都未曾破開此寶斬殺此獠。
黃化吃了暴虧,邊飛遁邊怒吼道:“小賊,該死,該死啊……”
張顯恍若未聞,一聲不吭。
見寶珠已躍上高空,臉色頓時陰沉了下去,暗想若是讓此人逃掉,下次可沒有這般機會了。
念頭急轉,眼神一凝,一計便上心來。
深呼一口清氣,將丹田氣海所剩內氣,儘數注入寶劍,青霜劍愈發晶瑩,盈盈然有清光溢出。
目光淩冽如刀,大喝一聲,青霜劍居然脫手擲出,直刺而去。
全力催發擲出的青霜劍,迅疾無倫,眨眼間便趕上了黃化藏身寶珠。
黃化隻見青光湛然,寒氣砭肌刺骨,心下駭然,驚叫道:“劍修?”
若是他靜心細看,便會發現這並不是禦劍道術,張顯也非是純粹劍修,這隻是張顯靈光一閃、破釜沉舟之計罷了。
但他早被張顯的翻臉無情嚇得肝膽俱裂,無心細看,匆忙起手結印,寶珠上撐起一道血紅光幕,大叫道:“小友,饒命,我……”
但青霜劍早已脫手而出,張顯非是劍修,也無有修習劍訣,無法隔空禦使寶劍,隻靠著簡單的擲出收回,引導著青霜劍狠狠刺向黃化藏身寶珠。
隻聽“刺啦”一聲,像是裂帛的聲響,青霜劍刺穿了血紅光幕,狠狠啄在寶珠之上,寶珠渾身一暗,便不斷搖晃起來。
幾個呼吸,黃化慘叫一聲,便沒了聲響,寶珠也四散開來,化作道道青煙。
張顯臉上喜色遮掩不住,卻見寶珠消散之處,居然存留有一道暗黃之氣,這縷暗黃之氣似乎失了居所,慢悠悠的飄落下來,輕而不散,微而勢沉。
張顯頓時警惕了起來,收回青霜劍,正欲上前看個清楚,卻發現自己連提腳的力氣都沒有。
苦笑一聲,剛才為防此獠逃脫,榨乾了內氣,此時大敵已除,稍一放鬆,疲意再難壓抑,眼前重影壓來,張顯跌倒在地,昏睡了過去。
隨著張顯暈倒在地,其身形也如烈日下的泡沫般,緩緩消散。
此處乃他識海所在,憑借他之修為,本來是無法到得此地,但黃化為吞他真靈神魂,完美奪其軀殼,便用那法寶將其真靈神魂映照出來。
張顯為除此獠,榨乾了丹田內氣,體力更是嚴重透支,不得不退出識海,下次再欲入得此地,起碼得等他踏入結丹境。
………………
承光殿前,朝陽剛剛照射到此間朱牆黃瓦之上,隻見漫天金黃,四壁熠熠。
海棠樹上,張顯睜開雙眼,迷茫之色漸去,連忙握住青霜劍,四下打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