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霧依舊在蠕蠕而動,不旋踵,一陣劇烈翻滾,隨後又見那蟾蜍顯身而出,其鼻翼微動,使力一吸,黑霧便化作一線,鑽入它鼻竅之中。
裴元正見龐真人一擊無果,連忙催動起手中法旗布下霧障,接著又拿出那口裝水盂盆,往上一拋,祭出一滴色澤暗沉發黑的水珠,打入漫天霧氣之中,霧障隨之肉眼可見的濃厚起來。
原來他這盂盆,並非隻是簡單的盛水裝河之能,而是能將盂內之水提煉成一種靈水。這靈水可謂之妙用無窮,但一旦脫離容器便會無可逆轉的發散,直至徹底消失。
曆經一甲子時光,又往其中灌入數種寶藥靈液,這才堪堪催煉出一滴靈水,如今見此妖凶威滔天,他隻好強忍心痛一並祭出。
張顯立在一旁,剛才他已吞服下數枚回複丹丸,內氣逐漸充盈起來,他心念一轉,悄然拿了個法訣,默默閉目運轉起內力。
那蟾蜍腹部微漲,悶悶響了兩聲,口中猩紅長舌卷向三人,裴元正連忙引動法旗,四周雲霧翻滾不停,化作一道道灰白鎖鏈迎麵而上。
一時間,惡風黑霧旋動,漫天飛沙走石,雙目幾不能視物。
得到那滴靈水加持,法旗威力憑空漲了三分,居然擋住了蟾蜍一口長舌,讓其毫無寸進。
同時,裴元正也感應到那滴靈水正急劇被消耗,心裡咯噔一聲,沉聲開口道:“這妖物力大勢沉,恐是抵擋不住多久。”
或是看出這霧氣鎖鏈後力不繼,那妖物攻襲越發猛烈,不過數個呼吸間,霧氣鎖鏈已是潰散大半。
此刻,張顯猛然睜開雙眼,長笑一聲,隻見一道燦燦火光從他身後盤旋而起,像是大日初生,炎炎堂皇之氣撲麵而來,他伸出手指,向前一點,喝道:“去!”
這門‘碧霄一氣’是《參同契五類秘要》中威力不俗的金火二屬神通道法,如今他才煉化一道火屬靈物,雖說威力下降了許多,但渾陽真火至正至陽,威凜四方,邪祟妖物最是畏懼。
那妖物驟然收回長舌,大口猛然深吸,背後鼓包竟挨個炸開,噴出道道黑中帶紅的汙穢液體,漫天噴灑而去,聞之胸悶氣促,呼吸都稍顯不暢。
龐無塵臉色微變,低喝一聲道:“退!”,三人瞬間回退而去。
眨眼間,碧霄一氣已然襲至妖物麵前,徑直竄入黑紅液體之中,接著一股股刺鼻氣味蔓延開來,在碧霄一氣猛烈攻襲下,黑紅液體或聚或散,如活物一般層層抵抗。
半響,漫天惡臭被蒸發散去,隻留漫天塵煙,妖物已然是沒了聲響。
裴元正臉上驚疑不定,他雖未曾直接出手,但那妖物的強大氣機卻是做不得假,隱隱比他還高上一籌,難不成就此被他這位師叔誅殺了去?
他大袖一揮散去汙穢,隻見那妖物已是不見蹤影,地麵青石融作液體汩汩作響。
張顯也稍覺錯愕,這碧霄一氣雖說威能不小,但他境界低微,又未能融煉金屬靈物,決然不可能越過幾個境界層次誅滅此妖。
沉吟片刻,他恍然所覺,那妖物應該是闡淵道人真靈所化。哪怕是修道之人,未曾凝結金丹時,元真魂魄也是陰屬之物,本能畏懼天火雷霆,妖魔異類更是如此。
想到這裡,他也明白了那妖物硬接龐真人一招居然毫發無傷的原因所在了。
龐無塵上前幾步,盯著半月拱門前那尊蟾蜍石像,開口道:“尊駕何不出來一敘?”
石像毫無動靜,像是普通人家院中的凡石雕塑一般。
龐無塵笑了笑,自袖中拿取出一麵銅鏡,道:“此乃‘五火神陽寶鏡’,裡麵有一道金陽烈火,最是擅長攻襲神魂,尊駕可想一試?”
張顯輕笑不語,顯然龐無塵也是明白了此中關竅。
那蟾蜍石像傳來尖叫之聲:“住手!”,接著故技重施,鼻腔之處噴出一道煙氣,闡淵道人再次現身出來,隻是顯得更加虛幻且不真實。
闡淵恨恨的看了眼張顯,努力擠出一絲笑臉,道:
“各位道友神通不凡,在下認栽。我實乃是被傅金沉封印在此,萬載以來,離不得此間三丈方圓,洞中法寶神通俱在,可任由諸位自取,還乞繞我一命。”
傅金沉便是金羅宗那位南丹紀壽上金真人之名諱,也就是闡淵道人口中的此地洞府之主人。
聞言,龐無塵卻麵色一厲,冷哼一聲,道:“如今還想著挑弄我等貪欲,妄施鬼蜮之伎倆,看來是繞不得你。”
說完,抬手便直直往其腦門上拍去。
闡淵道人身軀不禁一顫,眼見大手要拍至,不由得驚恐大喊道:“左黜道友,我幫你煉化那件真寶,還請出手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