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土神州,上陽山。
此山乃是中土神州第一山,拔地通天,高不見頂,前賢有雲:萬古此山先得日,諸峰無雨亦生雲。山上靈機充盈,卻夾雜著極其濃鬱的酷烈陽火,若是修為不夠,稍一沾染,立刻便化作飛灰,魂消魄散,因此得名上陽山。
主峰萬丈高空之上,罡風呼嘯之地,有一金碧輝煌靈光四溢的天宮靜靜漂浮,金光萬道滾紅霓,瑞氣千條噴紫霧,清氣席卷,如蒸如發,煙霞流淌,還聚還散。
此刻殿前廣場上,幾名玄門弟子正掐訣施法,將一盞盞紙燈放了出去,任由其在外間環繞徜徉,望去燭生暈光,好似群星閃爍,瑰奇異常。
一名木冠老道取出了一個紅色珊瑚製成的小瓶,起手一抬,頓時湧出股股清泉,似雨落下,將整座天宮完全籠罩於內。
煙雨朦朧間,香花飛舞,玉葉流芳,眾人隻覺通體舒泰,渾身清爽,整片天地都仿佛被洗過,竟有幾分剔透之感。
李岩溪此時在殿內來回走動,檢視四周,看有無布置不妥之處。他身為陳佩南陳真人座下首徒,自然分領了些許俗事在身,此次諸派議事,他便身領掌事之責,是以絲毫不敢分心。
這掌事之責,卻是一個肥差,諸派真人來此議事,對東主也多有客氣,臨了時多會賜下一些好處予人,那便宜自然是由得他們這些人撿了。李岩溪出身不凡,自然不會專注於此,隻是事關重大,陳真人親自吩咐他來主持罷了。
眼見時辰快至,他關照一名弟子道:“去把磬鐘敲了。”
那弟子急忙一揖,匆匆去了,不一會兒,大殿內外有悠悠磬鐘之聲響起。
磬鐘之聲剛落,李岩溪耳旁便傳來陳真人溫和之聲,道:“岩溪,你替我去迎接諸位真人。”
李岩溪躬身稱是,便來到殿前相候。
數個呼吸後,隻見一道清氣自遠處飛來,落至殿前,李岩溪連忙上前行禮道:“道樸宗李岩溪,見過真人。”
來人正是道家九宗之一的含霄宗六位洞天真人之一的孔瑤孔真人,她乃是一個坤道,且此次是以化身前來,清氣蔽體,麵容看不清楚,隻依稀辨得身形輪廓,她言道:“師侄免禮,你師父可在?”
李岩溪答道:“恩師已在殿內等候,還請真人入內安坐。”
孔真人點了點頭,起手向下一指,就有一物落下,道:“這方美玉,有清心辟邪之效,師侄你就拿了去吧。”
李岩溪也不推辭,上前接了,再是躬身稱謝。
約莫有一炷香的功夫,殿前又是陸續來人。降真、寶峒、淩雲、浩玄、靈劍山等派真人也都陸續駕光飛至,彼此敘過禮數,便往殿內而去。
眾真步入殿中,隻見一名老道落座主位,清臒樸雅,麵容雋瘦,正是道樸宗陳佩南陳真人,他受言掌門之命,主持此次關於神人的諸派議事。
陳真人起身相迎,笑道:“諸位道友有禮。”
眾真麵容一肅,俱是儼然答禮。陳真人修為高深,跨入洞真境已有兩千餘載,更是道樸宗當代掌門之師兄,地位尊崇,眾人自然不敢失了禮數。
眾真落座閒聊幾句,忽聞一陣異香撲鼻而來,殿外有爛漫香花飄過,而後就見一名女子走了進來,其人頭帶金華太玄之冠,身著雲光明月之袍,容眸流盻,神姿清發,貌約二十許,顏色絕整,身後分列著四位女童,各執旗幡羽扇,香風嫋嫋,彩瑞翩翩。
殿中諸真心中微愕,俱是起身相迎,口中稱道:“溫真人有禮。”
來人便是穀神宗當代掌門溫嶠溫真人,一身修為可謂此界絕頂,若論入道年月,在座諸人,僅有陳真人與之比肩,此次她亦是以分身前來,隻是望去幾與真人無疑,足見其修為之深。
她與眾真見禮之後,揮散身後女童,盈盈舉步,自去客位落座。
陳真人環視一圈,見除去亦正亦邪的朝聖宗,諸派真人俱是到齊,便對童兒揮了揮手,那童兒躬身稱是,自去合上大門。
溫真人作為一派掌門之尊,竟親自到此,眾真知曉此次議事決然非同小可,隻是思來想去,也無有思緒,便將目光投向主位,待陳真人說明來由。
陳真人輕咳一聲,歎道:“貧道撞響金鐘,請諸位真人來此,實為一件關乎我輩修道人生死存亡之事。”
話音落下,眾人俱是驚疑不定,想到陳真人非是大語炎炎之輩,此事定然非同小可,也不多問,隻是靜待下文。
陳真人接著道:“百載前,敝派掌門真人參悟玄機。竟是發現當年落敗而去的香火神人又有卷土重來之跡象。”
殿中隨即一寂,在座諸真俱是各宗各派主事之人,修道久遠,對香火神人自然是熟悉不過。
但有人卻還是忍不住提出疑問:“陳真人,我有一事請教。”
眾人投去目光,原來是寶峒宗季青華季真人,此宗立派稍晚,門中僅有兩位洞天真人,未曾經曆過那場神人大戰,卻也知曉香火神人乃是人修大敵。
陳真人望了望他,道:“季真人請問。”
季真人道:“自無極老母飛升,香火神人落敗,彼輩餘孽蜷縮西庚洲數萬載,向來不曾涉足中土,難道如今竟有意反攻中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