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座高山之間,一道遁光破空而來,到此稍稍一緩,接著靈光一放一收,便見幾道人影屹立雲間。
張顯抬眸環顧,麵前一道荒山巍巍聳立,巨石攢空,其態嶙峋,枯樹映影,黑點如漆,上下寸草不生,望之惻然。
晉少元往前邁步,看向山頂凹陷下去的一處洞窟,笑道:“連雲生,閉門不見可非是待客之道。”音浪如潮,震動山野,堅石枯木轟轟而落。
話音落下,卻絲毫不見回訊,晉少元眉頭微皺,若非此人之消息來源他確信可靠無疑,他都要認為是靈威雙魔提前得知風聲而離開此地了。
如今他毫不遮掩氣勢洶洶而來,卻不見其絲毫蹤影,隱隱間讓他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隻是箭在弦上已不得不發,晉少元道功一轉,頂上雲霞噴湧,一輪晶瑩玉鏡浮浮沉沉,流轉著迷蒙難言的微妙玄機。
殷眉愫麵色一喜,笑道:“有師尊這輪‘大寧寶鑒’在,定能一舉功成。”
張顯凝神細觀,這玉鏡造型古拙,飾以三山紋路,背麵鑄有一十六個小字,曰:“光象日月,玉質清剛。鎮妖斬魔,負陰抱陽。”
這麵大寧寶鑒乃晉少元性命交修之法寶,自他入道時便隨身攜帶,數百年來時時溫養,在他結出金丹後,又耗費不少寶材,重新入爐祭煉一番,終於生誕出一絲靈性來。
此刻他心念一轉,大寧寶鑒隨之輕輕轉動,似一輪明月高掛碧空,清光大放,向著群山萬壑灑下點點月輝。數息之後,微微一震,月華也緩緩淡去。但他卻眉宇微皺,哪怕借助寶鑒遍察此地,居然也毫無發現。
晉少元雙眸精光一閃,‘上清天心正法’也迅速運轉起來,渾身上下有紫霞生出,將他層層環繞,顯然他生出了真火,全力出手,定要找出靈威雙魔的蹤跡。
寶鏡轟轟而動,神霞四射,強大的靈壓讓周圍幾人心中駭然,生不出一絲抵抗之心。隨其華光湧出,清輝灑落,滿山樹石頓化齏粉,整個山頂都被抹去數丈。
這一可怕的場麵驚住了所有人,每一個人的心中都生出深深的寒意,幸好此次攻襲非是針對眾人,否則沒有人可以活下來。
塵埃散儘,水落石出,晉少元終於確定靈威雙魔不在洞中,不過此獠也並未離去,因為他剛截取到一絲轉瞬即逝的氣機,此地深處竟有一隱秘陣法,而靈威雙魔最後的蹤跡便在那處消失不見,顯然是入了裡間。
想到靈威雙魔在此地盤桓數載,他眸中精光閃閃,心中有了一個大概猜測。
他朗聲一笑,道:“真乃天意,天意啊。”
眾人不解其意,紛紛轉目看來。
晉少元稍理思緒,道:“洞穴深處有一玄妙陣法,以貧道觀之,其氣機深沉難測,或是一座護山大陣。難怪靈威雙魔在此潛藏數載,想必定是發現了端倪。”
張顯卻是神色一凜,若晉少元所言為真,此行或需重新考量一二了。凡是護山陣法,決然不可與普通法陣同類而比,畢竟事關山門安危,必定會舉全派之力耗費無數寶材設立而成,憑借他們幾人,實在是有心無力。
雲懷山熟讀地理經誌,想了一想,謹言道:“據我所知,不論玄門道宗,或是魔修妖類,均無在此開立山門之舉,甚至連下院彆派也不曾有,這……”
雲若山擺了擺手,打斷道:“此處靈華不生,山窮水惡,想來亦無天材地寶,以我所料,應是一處前任遺留洞府之所在。”
張顯微微頷首,也是讚同其言,道樸宗傳承久遠,門中道書經籍數不勝數,曆來有過傳承的宗門都有載列,此地決然不可能出現一個有著護山大陣的宗門而他毫不知情,若是說修道人的在此打造臨時洞府便有很大可能了。
晉少元沉吟片刻,道:“不管如何,都需小心行事。不過,既然靈威雙魔都已進去裡間,想來沒有太大危險。”
幾人對視一眼,均從彼此眼中看到了心動之意。畢竟前賢遺府,往往代表著莫大機遇,後人修道,想要脫穎而出,爭得上遊,單靠勇往直前的道心與魄力是不夠的,還需各種機緣造化,汲取前人遺留下的各種精華,才有望攀登更高境界,求得無上功果。
瞥見眾人神色,晉少元心中輕笑,大袖一揮,收起寶鏡,隨即掐動法訣,道:“各位小心了。”話音一落,周身紫霞便如雲水般卷住幾人,化作長虹,直直飛向洞穴之中。
幾個呼吸後,張顯等人睜開眼來,發覺自家已至一處峭壁高台之上,底下寬廣深邃,遙聞有暗河奔流之聲,麵前一道數丈高許的石門屹立,古樸精美,依稀可見上麵刻畫著一道道人影,或執斧拿鉞,或捧燈奉盞,儘皆躬身垂首,朝拜著正中一道偉岸身形。
裴元正皺眉道:“看形製,非是出自我輩修道人之手。”
雲曉山道:“這無甚奇怪。上古之時,煉氣士之中多有偶像崇拜,諸派祖師未臨此界時,不少人更將強大的煉氣士視作神明,或許此間主人便保留了這種習俗。”
裴元正搖了搖頭,道:“這規製造型雖說古拙,但卻不曾有那種歲月沉澱的味道,且若真要如你所言,這洞府主人之來頭恐怕不小。”
晉少元靜靜聽著眾人討論而一語不發,不過眼中卻異色連連,也不知想到了什麼。
張顯這時一抬頭,目光凝重,接著道:“諸位可曾感應到了麼?”
眾人得他提醒,微微一愣,接著紛紛閉目凝神,片刻後,雲懷山才沉聲道:“這石門不知以何物鑄成,除非睜眼去看,否則感應不到任何存在痕跡,著實奇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