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好啊;咱們這樣的大族,還得靠你這樣有血性的子弟才能撐起骨頭!”
洪善一拍桌子,豎起了大拇指。
“我明日就去勝哥兒和明老爺那通報此事,早日讓你入職。”
······
次日,五月初六,申時正(下午四點)。
洪範身著白色長衫,頭上戴著頂帷帽(披紗的鬥笠),步入煙柳巷口。
煙柳巷雖名為巷,實際上街道頗寬,能通馬車。
巷子兩旁,掛有紅色燈籠的青樓酒館重重相接,濃重的脂粉味道自窗欞中散溢而出,讓來者旖念自生。
洪範緩步入內,直到看見了兩層樓高、占地不小的羞花館,這才在附近找了個視線開闊的茶攤,坐下等候。
他此來當然不是為遊樂,而是為了堵人。
今日過了晌午,求德的大兒子就來到羞花館尋他老相好。
當然,上述信息都是要花錢的。
好在金海城人工不高,以求德送的那二兩銀子賀禮,買幾條情報和幾個幫閒的盯人功夫,可謂綽綽有餘。
半個時辰過去,洪範在攤上的茶水已經換了一壺。
煙柳巷乃煙花地,巷內淫言浪語多有,往來目光放肆。
但洪範並未覺得難堪。
前世學曆雖高,他卻不是那種斯文清高的性子。
做事嘛,吃得了宴席,卻滾不得爛泥,那可不行。
很快,又半個時辰過去。
酉時初,羞花館門口人聲稍有升騰,卻是一位半老徐娘伴著兩位男子出來。
這兩人一個三十許年紀,穿一身錦袍,眸中神光散漫,酒已醉了一半。
第二人則形如鐵塔、氣足神完,穿著開襟馬甲,露出一對肌肉堅實的臂膀。
按照洪範得到的消息,這第二人是求德為自家長子雇的護衛。
這看起來似乎很奇怪。
洪府的主家少爺們——不僅是洪範,哪怕是三房的嫡子洪安——在城內玩樂也是沒有保鏢的。
但偏偏尚在奴籍的求德,卻有這個財力。
“求大爺,可彆忘了約好的日子,您要是不來,明月可是要傷心的……”
老鴇送人出門,嘴裡不停討好。
二樓,她口中的明月姑娘也倚窗而立,含情脈脈地望著求大。
勾欄之中,一個足以作為後世商學院教案的客戶維護流程正在上演。
恰在此時,洪範摘下帷帽放在桌上,起身大步流星。
煙柳巷街心,他駐步攔在兩人之前。
“你可是求德家的大郎?”
洪範出聲問道。
“你是何人?”
求大扶著伴當,皺眉反問。
他早脫了奴籍,平日在求德購置的宅院中生活,自然不認識洪範,隻覺得攔路之人太過俊朗,讓人生厭。
反倒是老鴇與明月兩人眼前一亮,心中不由思量這等少年要是前來光顧,該打個幾折。
“你不需要認識我。”
洪範說道。
“你隻需要替我向你爹傳句話。”
這兩句話語氣平常,沒有帶著情緒。
但正是如此,反而讓求大覺得自己受了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