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解牛典,我金海李氏再不會是邊疆小姓,而將名動天下。”
他一手負在背後,一手扶著劍柄,語氣肅重,如禮如祭。
崔嘉言嘴唇動了動,竟說不出話。
唯按著桌麵的手指抖個不停。
“李世兄,隻是為家族而已嗎?”
洪堅追問道。
“李氏既得利,我自然也會得利。”
李鶴鳴喉結滾動,回道。
自兩人各自接任家主後,他就再沒有從洪堅嘴裡聽到“世兄”這個稱呼了。
“家族於我,本是一體。”
然後,他看到了對麵幾人臉上不作遮掩的厭惡。
“嗬,你們何必如此惺惺作態?”
李鶴鳴沉聲喝道,左手攥死劍柄。
“金海一、二等的家族,何家沒有家奴?何家沒有人命?”
“若有機會得到第一、第二品功法,爾等會吝惜他人性命嗎?!”
他目光如劍,略過洪堅,先後逼視遲追遠、崔嘉言等人。
可惜沒有一人偏開視線。
“李鶴鳴,你這次要犧牲的可不是一人、二人!”
公孫實怒斥道。
“你是要為你一人一家犧牲整個金海城啊!”
“往上回溯五十年、一百年,李家多少先祖拋頭顱灑熱血,從蛇人手上將這座城池一次次保下……”
“未來你下了九泉,如何去見他們?!”
公孫實猛然抓起身前茶杯擲出。
瓷杯在撞上麵門之前,被氣劍擊碎。
而早就涼透的茶水卻潑了李鶴鳴一臉。
他微微垂頭,讓水流在下頜彙聚滴下,沒有擦拭。
“我會彌補的。”
李鶴鳴輕聲回道。
“翻天社的謀劃我很清楚。”
“他們聯絡到的隻是一位銀鱗神子的私軍,最多就破幾座邊城而已。”
他耐下性子解釋。
“幾座邊城而已?!”
這回是鄭準咬牙切齒反問。
“那可是幾十萬人!我們……”
話未說完,被陡然拔起的嗬斥打斷。
“我說了會彌補的!”
李鶴鳴吼道,脖子上青筋脹起。
“你們聽不明白嗎?!”
“以我的天賦、我的資質,以我對武道的執著……”
“未來有了解牛典,我必然能成就元磁;不,是成就天人!”
他的聲音越來越大,回蕩在空曠的演武場。
好似正自剖心肺,向天地鬼神證明些什麼。
“到時候我會去北疆、赴南海、回西涼、走勝州……”
“我會殺光所見全部異族,向金海人贖罪!”
李鶴鳴描繪著自己想象中的將來,麵色漲紅、瞳孔擴張,如同一切近在眼前。
然後,他的願景被洪範的輕蔑笑聲擊碎。
“洪家小兒,你不信我能做到?!”
李鶴鳴怒聲喝問,目中滿是厲色,再戴不住自矜假麵。
“做到什麼?”
洪範不斂笑容,反問道
“勾結逆賊,裡通異族,獻祭故鄉,換取武道?”
他一字一句吐出,如同持槊刺擊。
“然後在金海的斷壁殘垣上,給我們這些冤魂上一炷香?”
洪範忍不住哈哈大笑。
“徒勞爾。”
“不過是活在過去之人的無趣掙紮罷了!”
李鶴鳴聞言,臉上的血色驀然褪去,隻留下慘白。
短暫的沉默。
他竟無話可說。
蓋因事實永遠是口舌勝不過的雄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