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門果然從裡側鎖著。
洪範呼喚幾聲,便得了田六回應。
後者自側麵的觀察窗探看幾眼,都不需要什麼交代,趕忙先開了鐵門。
“二公子,來了四位西京的緹騎,要提走蕭十二。”
田六開了門,當先說道。
“我沒聽幾位大人有過這安排,見那幾人神情又急,便自作主張先堵了他們。”
“我知道。公孫武監正在外頭周旋,我也是為此事而來的。”
洪範回道,又對圍上來的牢頭、獄卒們頷首回禮。
“可是那幾人有什麼歹心?”
田六問道。
“他們手續齊全,本就是為此事來的。”
洪範搖頭道。
“起了歹心的卻是我們。”
田六等人聞言,俱是困惑。
“那四人武道高強,蛇人來勢洶洶,公孫大人是想留他們下來守城。”
洪範解釋道。
“原來是這麼個道理!”
田六了然,麵上現出難色。
“可他們既然是西京來的,身負上命,我們如何攔得?”
“強行攔人自是做不到。”
洪範回道,在幾人簇擁下往牢內深處行去。
“所以我來壞了他們的差事。”
“二公子要我們怎麼做?”
牢頭說道,臉上橫肉鼓起,竟有幾分當仁不讓的氣勢。
“無非是進去宰了蕭十二罷了。”
洪範笑道。
這一下,不論是牢頭還是捕頭都霎時氣虛。
翻天社人犯是個什麼乾係,尋常百姓不知道正常,他們這些幾次三番炮製蕭十二的還能不知道?
今日強充好漢,事後若是州裡大人物追究起來,下場何堪設想?
正當田六額上汗漬涔涔、心中天人交戰的時候,洪範爽朗一笑。
“這等事怎麼能讓你們擔?”
他說道,自牢頭手上取過甲字號牢房的鑰匙。
“我既知曉,自是我來做!”
洪範說完,示意眾人止步,便一人大步往裡行去。
見他背影消失在地牢拐角,田六卻是發力一拳砸在磚牆,打得自己皮開肉綻。
“呸,枉我平日還自詡有幾分能為,真遇上事了才知道骨子裡還是個草包!”
田捕頭往地上啐了一口。
“要不怎麼說二公子是咱金海天驕呢……”
牢頭也歎息一聲。
“他這人,有事是真上啊!”
······
甲字號牢房是個地下暗間,三麵圍石,頗冷。
大約十米見方,沒有開窗,僅有的門戶被鐵柵門攔著。
洪範自廊道裡取了火把,開門入內,便見到了被四道鐵鏈拴在石壁上的蕭十二。
後者雖被鎖著四肢,衣衫卻乾淨整潔。
因為掌武院不計成本的施藥,其渾身傷勢也泰半結痂。
“田捕頭,你還真是不死心啊……”
聽到動靜,蕭十二側偏過頭,斜抬起眼。
“嗯?洪範?”
借著火光,他認出來人。
“是我。”
洪範回道,將火把插到牢房牆上。
“這大概是我們最後一次相見了。”
“蕭先生可有良言相贈?”
蕭十二聞言垂眼嗤笑,搖了搖頭。
兩人都沒有說話。
石室內隻有火把上油脂燃燒的啪吱聲。
“我聽說你的大名是蕭鎮邪。”
洪範上前數步,俯視著蕭十二的側臉。
“想想伱的名字,看看你做的事。”
“可有一絲懊悔?”
蕭十二咧了咧嘴,抬起頭來。
“不忍是有,懊悔卻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