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亭翠蓋,盈盈素靨;
妙舞隨裙,清歌入江。
墊場表演種類齊全,歌舞器樂之外,還有些雜技魔術。
如此又是小半個時辰。
待晚宴用了八分,賓客們難免都有些酒精上腦的時候,品花會終於進入正題。
絲竹隊伍撤下,兩翼架起了大鼓。
第一位花吟帶著麵嵌金琵琶小步上台。
“同風樓,逢夢。”
女子一身黃裙立於台中,抱著琵琶朝三麵施禮。
與其他人一樣,洪範停下杯箸,注視著她。
若要文縐縐的形容,自然可以寫出百千句“窄袖輕羅,暖酥膩雲”之類的描述。
縮到一句話內,大約就是身段更窈窕、妝容更精致的鄭芙蕖。
美則美矣,但也隻是美而已。
逢夢站在數百對目光中,對側方略略頷首,調勻呼吸,雙手空懸琵琶,曲起右腿架在左膝。
而後她淩空坐下。
良久的寧靜。
眾人屏息等待,卻遲遲等不來開場。
直到情緒由好奇、緊張、焦躁,漸進至有一絲惱怒的時候,逢夢兀然撥弦。
蠶絲弦離指,同時進行橫、縱、扭轉、倍頻等四種振動,一聲錚響。
這響聲經過琴箱共鳴放大,混合紫檀木音柱的自然泛音,散入大氣,如潮排開。
石破天驚。
洪範呼吸猛地窒住。
他立刻意識到,樓下這位絕色女子是一位武者。
不弱的武者。
琵琶聲如珠玉落盤急切不停,顆顆相連,又顆顆分明。
一時間,樓內好似有風雷激蕩,無視屏風隔斷,將四重連廊鑄成一體。
舞台兩側,重槌擊鼓。
逢夢垂下右腿,開始舞蹈。
旋轉、跨越、舒展……
她的運動幅度極大,然而裙擺翻轉間,琵琶聲絲毫不亂。
一盞茶功夫,表演走到了最後。
逢夢步子漸急、指法漸淩厲,最後出胯躍起,將琵琶反架於肩後,飄飄然宛如天女禦風。
四弦一聲如裂帛。
女子落地旋身,姿態定格。
眾人被奪走的呼吸此刻歸還。
掌聲如雷,喝彩如雨。
逢夢行禮下台。
第二位花吟上來。
一身素白長裙、頭戴銀釵,身材高挑如男子,隻是格外消瘦。
“棲霞居,聽醉。”
她三麵行禮,說道。
話音明明很輕,卻讓全場人都聽得清楚,且在三麵樓宇間泛起重重回音。
回音散去。
一聲磬響,綿綿不絕。
嗡鳴如紗,覆住乾坤。
聽醉於此時開口。
與所有人的預想不同,她喉間發出的是極為低沉渾厚的鳴音。
仿佛在世界極低處,熊熊燃燒的地火之間,噴湧出的岩漿氣泡。
音色持續下沉,幾乎到令人不適的程度。
洪範口中乾渴,拿起酒杯。
正在這時,聽醉口中迸裂出第二個聲音。
輕盈,尖銳。
好似劍崖深淵間,自雲天照下的一縷白光
天地重開,世界運轉。
“十年種木,一年種穀……”
“醒來明月,醉後清風。”
悠揚旋律拽住了所有人的魂魄。
一人發出兩種聲音的演唱,洪範前世有聽過,名為呼麥。
歌者使氣息猛烈衝擊聲帶,發出粗壯的氣泡音,形成低音聲部,再巧妙調節口腔共鳴,強化集中泛音,唱出透明清亮、帶有金屬聲的高音聲部。
但聽醉的表現力完全在另一個層次。
她的聲音是如此立體、如此豐富。
樓簷之間,仿佛有高山隆起,有海溝沉淪。
整個天地的寬闊,都在左耳到右耳的狹窄聽距內得以呈現。
“古今幾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