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就算這些都沒問題。
可現在孫儒的食人軍團剛吃空了揚州,正投鞭斷江,揮師南渡……
一句話,錢。
不然西門重遂那廝把杜讓能幾個財臣當個寶似的?
如今,這草台班子就靠京兆養著,關中之民還養得起幾年。
剩下的便是軍隊了。
七萬多人馬,全在中官手裡,沒了這張虎皮,王行瑜這幫賊胚敢喊出“欲為尚書令”的話來。
而李耶這個“聖人”被西門氏之輩捏在掌心關在籠子裡,壓根沒辦法提出自己的想法。
唉!
……
“多事之秋,多事之秋啊!”
西門重遂愁眉不展,嘴角抽抽顯然怒火正中燒得緊。
朱全忠這廝,前討鹽鐵使為宰相所拒,現在又來要淮南招討使,怎麼臉就這麼厚呢!
吞蔡州,收洛陽,取齊地,如今又盯上了江南。
如此富庶腹心之地,吾豈能授你!
“可若是不與,萬一這賊人性起停了貢賦……”左軍中尉劉景宣仰天長歎:“汴州經年進奉甚巨,失此財貨,不知如何度日”
“休提進、奉二字!”西門重遂一揮手,惱怒不已:“天下諸侯,何止數十方鎮,今輸兩稅者,竟十之一二?索要旌節,曰‘戎火驅使’。一旦計成,則聖人何人?帥、帥,狗腳帥!”
“全忠累上表章,屢索此職,還是姑息給他吧。”劉景宣勸道:“多一敵不如少一敵。”
良久,西門重遂方才下定決心,道:“且拖他一陣!有求必應,當朝廷是給他蓋印草詔的?”
……
殿外,李耶在陪他打馬球的飛龍官的簇擁下走了過來。
“吾欲求飛龍使,請聖人為奴婢討之。”開口的中官是先前的年豬胖子。
“這樣一來,我們以後也有握兵監軍的機會了!”
“大家,奴婢也要當中常侍。”
想到胖子馬上就要被任命為飛龍使,一時間眾中官都有些羨慕,圍著李耶嘰嘰喳喳。
直到西門重遂的身影映入眼簾。
他踞坐蒲團上,神色不豫,看見臉頰發紅、額頭冒汗的聖人,不禁一樂。
“聖人倒是好興致呐!打馬球去了?”
這才對嘛,就得讓皇帝吃喝玩樂,不然一閒下來就要想著接見大臣,過問國事。
“不過,聖人剛受了驚嚇,這娛樂還是要謹慎。彆暴崩而亡,搞得天下人還以為我乾了什麼,皆歸罪於我,老奴可就冤枉嘍!”西門重遂‘好意’地提醒道。
聽得一群飛龍官麵麵相覷。
李耶定定的站在那,低著頭一句話沒說,牙齒卻幾乎咬出血來。
“說你兩句,還有錯了?”西門重遂哼哼了一聲:“什麼事。”
“好教樞密使曉得!”胖子站出來大聲道:“聖人許諾我等,若是能帶他贏上三場,他便來代我等求官。”
“求什麼官?”考慮到是飛龍院的騎射具精的武宦,西門重遂瞟了眼聖人,隨意的問道。
李耶唯唯諾諾的從胖子等人身上一一指過。
“授他飛龍使。”
“授他中常侍。”
“授他監軍。”
“授他謁者。”
“……”
誰料西門重遂勃然作色,硾床叫罵:“你豚油吃昏了頭!”
“任命自有製度,何也輕許承諾!”
“他們來當了這些官,彆人又往哪裡安置?怨恨之下鬨起事來你可吃得消!”
越說越氣,他乾脆走下來,拍打著皇帝低垂的腦袋:“你說說,那楊複恭到底看上你哪裡?立你來這個皇帝?也老大不小了,也該曉事了!整天做出些瘋事來,要氣死老奴麼。”
“今日起,關你半個月,不許你見外人。”見皇帝沒反應,西門重遂推搡著:“聽到了麼?”
李耶咬牙答道:“謹記在心。”
“那便帶聖人回去罷。”西門重遂擺手衝劉子劈和蕭馮吩咐。
“另,你們陪聖人打馬球,辛苦了,人賞萬錢。”對於求官不得的飛龍官,西門重遂慰勞道。
宦官們卻一聲不吭,擁著皇帝揚長而去,臨走眼神都變得怨毒。
出得殿來,年豬胖子將官帽扔在地上,狠狠跺了兩腳:“誰人稀罕你幾個臭錢!”
“就是。”
“才幫著他掀了楊複恭,竟連半個謁者也舍不得?”
“跟著他還不如跟著田令孜老狗。”
“以後不聽他的了。”
“……”
飛龍官們一邊走一邊指指點點,全然沒注意到前麵的聖人。
“大家哭了?……”
不知是誰觀察到了這一細節,人群頓時沉寂,飛龍官們頭一回手足無措起來。
回到紫宸殿。
劉子劈與蕭馮一邊關大門,一邊對殿內侍從喊道:“宮監令,半月不許大家見外人!如有大臣來,皆拒之。”
趙氏正在收拾書房,聞言急急走出,把著劉子劈的手,問:“不是打馬球麼,怎又惱了樞密使?”
二人皆不答,隻是看著李耶。
“怎麼了……”趙氏又走到皇帝身邊坐下,柔聲道:“什麼事不悅,可與臣說說。”
卻見皇帝掌心鮮血直流,竟是將玉戒生生捏成了碎末,以血作墨在桌案上緩緩勾出幾個字來。
“是日曷時喪,吾與汝俱亡!”
“禍矣。”趙氏失色,左右掃了一圈見無人看到,方才鬆一口氣,趕忙拿袖子擦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