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複製。”劉崇望猶疑了一下:“此類皆跋扈之臣,恨不得現在便殺進成都,一飽狼腸。不等他們殺到厭倦,無可奈何。”
這幫人打生打死,朝廷管不了。這會鞭長莫及,隻能恪守不出現強藩的底線。
誰試圖一統巴蜀就打誰。
“陛下,成德入貢。”李溪說起剛才那事:“李司徒怒鎔誘義兒存孝為叛,將稱兵見討。鎔懼,請下詔和解,應還有使者赴汴。若處置失當,恐怕成德會徹底倒向全忠。此事,臣思量再三,還需陛下出力……”
後麵這句話的聲音很小了,隻可意會。
聖人眼皮子一跳,怎麼感覺是自己在服侍妻妾們?唉,晚上又得找賢妃深入溝通了。讓她勸勸老子,彆跟個平頭哥似的——這種話閨中私聊為好,平時講容易導致夫妻矛盾。
看聖人痛苦的表情,應該是懂了……若能調停妥當使王鎔免受討伐,朝廷又能收一筆好處。比起社稷大事,聖人的喜怒哀樂何足道哉!
李溪自我安慰了幾句,趁熱打鐵道:“蘇杭防禦使錢鏐、浙東節度使董昌供奉不斷,事天子甚恭。不如進鏐觀察使,拜昌檢校司徒,領平章事,封郡王,為陛下全吳越之地,使朝廷無東南之憂。如此,待兩浙豐收,也能多些——”
“善!”李溪還沒說完,聖人尚在思考,太尉已經冷不防答應了。
“董昌年獻財寶糧鹽無算,歲歲不斷,不如遂其心願,先封個郡王。”按照他的本心,濫施名爵當然不行,可財貨誘人。而今滿地郡王,賞董昌一個也無礙。
另外,浙人進奏官不止一次暗示——若能進董昌為越王,董昌願意再進獻四十萬匹絹、五百車鹽酬謝天子。不過這個概念就完全不同了,眼下朝廷肯定是不會解禁的。
“陛下,可進董昌三公,兼平章事,封郡王;進錢鏐觀察使。”鄭延昌附議道。
“上可許也。”劉崇望亦頷首道。
行吧。
討論了這麼幾件事,聖人有些疲憊,吩咐上了新鮮糕點、水果、冷飲,稍事休息。杜讓能感歎了一番今年京畿的夏收。風調雨順,也沒遭兵災,農人喜氣洋洋,長安的麥子又降價了。
明年要是能再保持一載,民心可安矣。
“說到夏收,聞宣武軍治下豐收,能支撐數萬軍士圍徐州,令人驚駭。”劉崇望隨口開啟新話題:“細作密報。全忠不滿陛下與太原婚姻,語出不遜:聖人負我矣,累年進獻無算而仇讎我也。俟平時溥,便入朝請罪。”
“我等還需防火未燃,遣將守關以備非常也。”他看了看其他三人,語氣幽幽。
一旁侍奉的宮女、寺人聞言,身子不自覺地發顫,又有藩鎮要造反嗎?
“恫嚇罷了!”鄭延昌咳嗽了一聲,道:“入朝請罪之辭,不過是威脅朝廷將兗、鄆、徐、河陽四鎮授於他而已。時溥敗亡在即而汴財厚,陛下還需早下決心……”
“鄭公認為朕是討飯的嗎?張全義既表汝帥,張存敬複為蔡帥,葛從周再為兗帥,儘是全忠心腹。襄陽趙匡凝同樣進貢不絕,僅轄四州。”聖人一揮袖,不悅道。
“陛下……”鄭延昌覺得全忠拿下三鎮是板上釘釘之事,沒必要為了成舟之木交惡。不管怎麼樣,先賺他幾筆財貨再說。
敦倫汝母,彼其娘之!朱全忠領陳蔡汝鄭宋汴滑二十餘州,肥的流油,還不該被賺?
幾件大事塵埃落定,氛圍輕鬆了許多。
“金商均防禦使馮行襲入朝了麼?”
“已在來京路上。”
“去天德軍宣慰的使者出發沒?”
“應已過夏州。”
甚好,金商得之可期。天德軍若是不算太驕橫,就召回來充實軍力了。
“陛下,最近臣時不時看到鮮衣怒馬的軍士招搖過市,還聽說有在平康坊嫖妓酗酒的。嬉笑怒罵,宛若遊俠刺客。”劉崇望仿佛隨口一說,皺眉道:“這軍紀……”
“這幫殺材!”聖人低罵一聲,道:“今夜子時我去點兵,不在營中
者,醉酒者,賭博者,嫖妓者,皆令都虞候拿下。”
“聽說陛下三日一視軍?固然勤勉,但臣竊以為最好每日晨昏都去一趟。”
“理應如此。”聖人鐵青著臉道。
三天一視軍,就有殺材膽敢夜不歸宿,偷溜到外麵瀟灑快活。要是十天一去……
坐在一邊的樞密使趙氏察言觀色,暗歎了兩聲。方才君臣決斷軍政,大小事淡定自若。一提起武夫亂搞,瞬間就變了表情。
“大家,三清殿來報,微霞法師悲痛自戕。”滎陽郡夫人聞人楚楚忽然進殿稟告道。
五人一驚。
杜、劉、鄭齊刷刷看向聖人——微霞法師不是先帝妃嬪孟才人麼。之前禮部請遷前朝女冠於玄都觀安置,因玄都觀未繕完備,故諸女冠暫時修煉三清殿,這事他們知道。悲痛自戕卻是為何……
難道——
“幸被侍者發現,目前正昏厥中,淑妃匆匆趕去了。”聞人楚楚補充道。
“如此便好。”聖人驟然緊張的心情平複了些。
若是讓這位極度酷似長澤雅美的嫂子年僅31歲便香消玉殞,如何對得起皇兄。
“走,去看看微霞法師。”聖人起身離去。
嫂嫂啊嫂嫂,你可不能想不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