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進關中,吃了李曄。”
“也不知他的妻女要便宜誰了。昔年懿宗老兒的郭淑妃被林言擄至營中,跟個母豬似的生了十七個兒女,最後禁不住撻伐,瘋了。李家說她流落民間,不知所終。給誰遮羞啊?笑死了!”
“好久沒淘虜了。這回朱溫老狗不在,攻下河中就開葷。”
“弄個跋隊斬嚇唬誰呢。想俺在專司宰殺務時,日卸筋骨兩百具,比殺豬還快。”
落在後麵的輜重車上壇壇罐罐。隨著顛簸,不斷有滾滿鹽花的肝臟肉塊撒落,留下一路雪帶。像是這幾年風靡各地的“鹽屍”,也不知是豬羊做的還是什麼。
王拱、殷鐵林並轡而行。
“這心如何?”為了酬謝大梁的雪中送炭以及激勵殷鐵林用心作戰,王拱投其所好,把最可人的兩個騷浪小妾做成飯獻給了對方。楊氏生的那個賤種女也被製成了乾糧,這會,正在殷鐵林手裡呢。
“嫩!比羊心好吃。”殷鐵林狂吃大嚼,滿嘴的血碎:“等抓了王珂夫妻,你把那個甚麼公主也剝皮蒸了。”
“小事。”王拱哈哈大笑。
蟲兒,我帶著數萬兵馬殺過來了,你怕不怕?
……
景福二年九月初四,首陽山,滿眼仙霧綠氤氳。
大霧來了,能見度非常低。天氣有些陰冷,草木濕漉漉的。聖人杵著木棍,行走在秋雨剛停的草地上。最近感冒了,頭昏腦漲,一直咳嗽,喉嚨都咳痛了。
“咳——”聖人望著頭,又是一聲長咳。
“陛下行不行啊,咋就受了風寒,被朱溫嚇壞了還是怎麼地?
“快整點金銀花煮熱水喝。”
“有病還出來吹風啊?快回大營躺著吧。”軍士們七嘴八舌,憂心忡忡地看著他。
“乾你的活!”聖人一腳踹去。
今日是最後一次外出作業。他們在聖人的帶領下,把周圍的樹林給毀了。一部分劈成柴運回營地,剩下的堆上火油,連同灌木一道燒了個囫圇發黑。可惜下過雨,不然一把火全燒光,讓殷鐵林那廝沒法就近築營。
是的,不得不在這裡進行野戰了。守城?河中府除了中條山、首陽山,幾無任何險隘。
“他娘的,當了王珂、河中武夫的替死鬼。”一名軍士飛踢石子,破口大罵道。
戰場兜兜轉轉,如今儼然來到了西麵。
王拱、王瑤、殷鐵林抵達虞鄉,估摸著明天就要來挑戰。
司馬勒猛攻石州。太原聞訊大驚,北都留守李克寧發振武軍一千五百人並遮虜平使劉僎、岢嵐軍使王延釗忘救。
陝州鎮遏使何絪奉天後詔渡河攻擊解縣鹽池,正和陳熊交手。
朱溫業已帥五萬精銳離開潞州。
他圍點打援的計劃已告流產——拱、瑤在晉、絳起兵爭位的變數堵住了李逆東援潞州的路徑。還打什麼援?或許說形勢有變要更準確些。
寇彥卿成功策反王拱後,現在朱溫不必在潞州等待李逆上鉤了,直接來跟李逆決戰,比在潞州城下迎戰蒲、晉、唐三家之師的勝算高得多,也省事。若是擊潰李逆,趁勢爭奪阪津控製權,則三輔隔河相望。
李克用來救或是背後捅刀怎辦?
嗬嗬,彆著急,朱溫不是傻子,眼睛也沒瞎。他在澤、潞、羊角山一帶囤積了重兵,溝通汾水穀與慈州的咽喉要道太平關也派了人。李克用想來幫忙,先掂量掂量被張歸霸、氏叔琮諸將直搗晉陽的後果吧。另外,他還指示王鎔向邢、洺、磁發動進攻,伺機捕殺劉妃。
幽州也去了信使,李匡籌準備對蔚州動手。
李某人無言。朱溫的主力集中在潞、滑、徐三個戰區,如果趙匡凝、王師範、朱瑄、朱瑾、田希德、楊行密同心協力,也是勝兵數十萬,惡心朱溫兩撥,輕輕鬆鬆。
隻歎這無法成為現實。魏博打假球,在滑州鬨著玩,應該是在等李克用的死訊。得這個侵略性極強的隔壁鄰居死了,魏博大概才會對朱溫玩命。朱瑄幾次與汴鏖戰,精銳儘喪,現在就剩民團了。
朱瑾勇則勇矣,也還有幾分元氣,但此人騎將出身,步戰是真的拉垮。聖人甚至懷疑朱瑾排兵布陣的本事不如自己這個半罐水。天呐,三萬強兵被不足萬人的汴軍殺得單騎走免,這是個人?閉著眼睛在打仗?能活到現在,沒被兗州武夫砍了,奇跡。
世間事,大抵如此鉤心鬥角相互算計吧。
河北這局勢,還有得玩。
初五,晉絳叛軍及殷鐵林果如他預料中的那樣,準時到來。
也正是這一天,楊守亮大敗張全義於澠池縣,河陽軍被追著屁股殺了十餘裡,積屍上萬。朱溫亦至聞喜,向陳熊發下勸降書,嶽父果斷放棄鹽池,率部逃往首陽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