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張存敬(2 / 2)

上命昭唐 控製變量法 5818 字 2個月前

群臣起身對飲。

聖人一會誇誇這個,一會讚許那個,力圖表現得無所謂。反正他是打下了兩個州,攻上黨期間也教訓了李克用一通。隻要他說這是大捷,庸庸碌碌的凡人誰會認為他敗了啊。

悟已往之不諫,過了年重新謀劃,換個方略來下這盤棋。

趙匡凝、馮行襲這兩個釘子,必須儘快拔除了。金商把控著入蜀道,襄陽富裕,使能殺此二賊,形勢又會大為改觀。

兗、鄆方麵,不能再給予喘息之機,把坐鎮南麵的龐師古調來吧,主持東方軍事。

魏博最近上竄下跳得有點厲害,得讓他們領教下征討李逆的風雷攻勢。這幫娘胎帶來的賊胚,不見棺材是不會掉淚的;隻是可惜羅弘信了。而今田希德之輩餘孽掌權,訓兵造城,風氣複蘇,不好對付啊。

江左不能有事,對楊行密的外交要改善。去年殺其使者搶了一萬斤茶葉,令雙方關係非常糟糕。悔不當初!嘗試下能否聯姻。

嗬,李逆!

就像在金樽裡有李曄的倒影,精神亢奮的聖人咕嚕嚕再灌一杯,口腔噴著粗重的白氣,醉態大顯。

寇彥卿、賀德倫、範居實、徐懷玉、張歸厚、趙克裕、王檀、張慎思、黃文靖、劉捍等親信喝得上頭,手舞足蹈高聲喧嘩,說些牛頭不對馬嘴的阿諛之辭,或踞案拿起雙手大吃大嚼,指點江山。

掖庭令李伊、昭義陳潁、博王妃王語、齊國夫人葉甄、陳國夫人曲鶯鶯等女官、外命婦勉強精神,強忍不適。特彆是王語,頭都不敢抬——不少人都在偷偷瞄她,猜測流言的真實性。

朱溫看了她一眼。

王語心一抖,壓在記憶深處的巨舌鞭撻頓時浮現。幸好天後在…不然她實在不敢想象此番老狗回來後又會怎樣玷汙她。

“得女宣薑,公胡不薨。誅爾孽朔,將奈我何…”捂著隱隱變大的肚子,王語自言自語。

估摸著也團建得差不多了,喝得昏昏沉沉的朱溫摘下帝冠,小跑著趕往椒房殿。天後身體有恙,沒有出席宴飲。但朱溫明白,天後是心情不豫。

椒房殿。

這是朱某專門找人仿照兩漢款式為摯愛營建的宮室。此際幽光跳動。朱溫推開門,晦暗中,暖焰映雲雪若霞,璀璨生豔。亮黑長發如弱流淌,天後光著膀子,背對帷幕隔開的中門,靜靜盛開在一角。

無聲跪坐在那,一如既往地低垂目光。

朱溫咽了咽乾澀的喉嚨,雙手整理好儀容,輕聲道:“阿惠。”

嗒。天後往身側扔去一個蒲團:“坐。”

“遵命。”朱溫脫下鞋履,邁著小小的步子走過去。一坐下,就伸手從背後慢慢靠去,想摟。

“拿開。”

朱溫尷尬地收回手。

“問你三件事,須一字不落,不打頓。”

聞言,朱溫如臨大敵,挺起腰板,眼睛盯著身前地板:“天後請問。”

“衛晉操守無堪,罔倫嬖媳,恥笑千年。”天後也沒和他繞彎子:“汴梁為什麼會流傳你和博王妃有染的騷議。開封府屢捕不止,難道這是空穴來風嗎?”

“這…”

“說實話!”見朱溫遲疑,天後厲聲逼問。

“七月我返宋省親,你私召王語何為?”

“尋訪女冠,為爺娘祈福。”朱溫不假思索道,幸好早有準備。

“當天起居官是誰,為什麼值誌上沒有交談內容和時長,隻語焉不詳的寫了一句——上召外命婦王氏,語及家事。”

眼珠一轉,朱溫無奈地說道:“相隔日久,確實記不清了。當天起居官是誰,起居注寫得合不合程式,是否違製,宜詢中書。”

天後側

過臉打量著他,少少,道:“盧曾在陳留郊遊,遇盜,傷重不治。保管起居注的弘文館三層又因漏水,於九月秋雨被浸壞圖書。”

“哦?”朱溫訝然,不滿道:“時下馬賊已來,大臣遇盜,李逆所為無疑。天後有所不知,此賊卑鄙殘忍。犯罪軍人剁掉腳趾,剃發去須刺青編為一都,號惡人軍。其下複分左廂大惡人、右廂小雜種,各設管教使。日給二餅。逢戰加餐,以全家為質,驅之無異豬與狗。這等殺材,什麼事乾不出來?不要被他那副道貌岸然的慈眉善目給騙了。天後卻疑我…”

“至於弘文館儲存瀆職,罷其主官就是。”

說著說著,聲音還有些委屈。

“你還敢騙我。”

“所言但有一句假話,就教我不得好死。”朱溫舉起手掌賭咒為誓,毫不退讓的與她對視。

天後默然。

大惡人、小雜種…李郎還挺會造詞。

聞著那股迷人而熟悉的味道,一柱擎天的朱溫猴急不已,等了良久不見天後再說話,左手一攬將天後摟在懷裡,右手隨之不受控製地摸到心口…又嫩了…好想咬一口啊:“時候也不早了——”

天後推開他:“勝兵數十萬,不能除紮豬群醜。為君不能全百姓衣食。為夫,不能遮蔽風雨。朝廷草創,武人傲慢。政亂事昏,女主在位,而不正綱法。未見如此社稷而久者。中原空曠,無城無險。四方諸侯,人皆仇讎。他日因茲變擾,車駕顛沛。未審乘輿播越,自此何之?”

不能讓百姓免遭荼毒,不能讓她免受叛軍城下淩辱,算什麼男人,皇帝。那日費仲康之輩的一番精準摧殘,讓天後枯萎的心裡有些東西被攪碎了,很難再獨自舔舐傷口,重新拚接。

“天後…”朱溫愕然,熱血衝上大腦,臉憋成豬肝紫。既倍感羞愧,亦慚懣,但天後這番話,也太刺耳了…試問除了他,哪個男人承受得了。換成李逆,已手刃妻子了吧。

“聖人自愛。”生分的關心了一句,拿過道袍披在身上,天後飄然而去。

朱溫的表情第二度產生變化。

夫為妻綱,妻麵訓夫。

此與武曌何異?

煩惱苦悶無人可訴,河中受挫卻要在人前強顏歡笑,再想到妻子那張冷冰冰的死人臉,以及天後有時候在公開場合一閃而過的——因為在眾目昭彰之下被一個滿嘴黃牙口臭熏死人的丈夫噓寒問暖而閃躲的細微動作,人到中年的朱溫喉嚨有點甜,失魂落魄地走出了椒房殿:“士之耽兮,猶可說也。我之耽兮,不可說也…”

在天後心裡,他到底算什麼,一個冤種?

這回,朱某人的精神是真的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打擊。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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