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我沒錢(2 / 2)

上命昭唐 控製變量法 5874 字 2個月前

群臣反應強烈。

二聖二聖,首次大朝竟然一聖都無,這讓任何有識之士都無法容忍。故數十官僚一度聚到宮門外請願。以為隻要跪倒嚎哭一場,天後自然心軟認慫。但這次,顧全大局的天後卻無動於衷,連派五班專使奉迎都無果,隻得灰溜溜取消大朝。

帝後齟齬的“流言”不脛而走。

他倆的感情本來就不深,隻是朱溫單方麵的迷戀。

天後的心,早死了。對於朱溫,更多的還是嫁雞就隨雞。以朱聖對她的癡癡,整整十年天後就給他生了一個朱友貞,還不足見端倪麼。

或許,朱溫、張惠這十年風雨同林,就此蕩然矣。朱溫的冷暴力隻是一方麵——她已通過虞城君等人確認博王妃被朱溫淩辱的蜚語屬實。

而且還順手查到——敬翔之妻劉氏亦被玷汙…

劉氏本藍田令之女,尚讓率軍路過,被勾了魂,原地娶為正妻。巢亡後,尚讓降於時溥。不意時溥也被迷住,乃殺尚讓奪之。去年朱溫破徐,得劉於兵間。可能是在劉氏身上看到了天後的過去,朱溫不忍下手,將其送給敬翔。但朱溫很快就悔得腸穿肚爛,因為玉生煙的美麗傳說他也抵擋不住。

不過劉氏和王語不同——她是心甘情願,覺得服侍大梁天子很與有榮焉。雖然是個天生騷貨,但朱溫連這種女人都騎,令天後情何以堪…加上王語一事,就一如燒紅的長劍捅進了冷凍的牛油。

天後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嫁給了如此一個禽夫賊父。

道德呢。

勒腰帶就那麼難?

征服彆人的妻女就那麼過癮麼。

若哪日你兵敗,我與朱令雅被李逆這樣淫虐,你在地獄中又該發出何等悲憤的怒吼。

天後有太多太多想不明白。但轉念一想,不明白就對了。夏蟲不可語冰。人,怎麼和畜生講倫理。嘴上全是仁義禮智信,肚裡裝的全是男盜女娼,就這種貨色,憑什麼讓她張開腿?“我武夫也”不是任性的理由。權力不是恣意的關牒。而放眼望去,此類妖鬼過江之鯽,世道如何不墮落。你朱溫憑什麼誇誇其談治亂興邦?

諸多醜陋蒼白的記憶浮現,多慮無計可除。站在興教樓上,已然無力自我麻醉的天後幾次湧起一躍而下的欲望。可她一死,誰能複製那頭披著人皮的惡狼。那時不知會有多少家臣被隨意殺戮,又不知幾多將校死於猜忌。

“天不亡人,而人自取。”天後心如死灰。

“天後!”宣徽使蔣玄暉抱著一摞奏書沿著樓梯小跑上來。

開封尹張廷範、禦史蕭蘧跟在後麵,神色惶急。

天後微回頭看了眼,瞥見蕭蘧,眸中厭惡難掩。南蘭陵齊梁房出身,南朝皇室後裔,為朱三這等人效力…蕭蘧,你的臉呢。蕭道成、蕭衍、蕭統、蕭複、蕭遘黃泉聞知,可會感到蒙羞?

“拜見天後。”張廷範、蕭蘧低眉垂手,行禮。

“何事?”

聽到拒人千裡之外的冷漠嗓音,張廷暗自皺眉。伴君如伴虎,二聖何時也這般喜怒無常了,難道葵潮…正流…?臣該死,臣有罪,在心裡自罵了幾句,張廷範呈上奏本,說道:“啟奏陛下。潁州來報,境內出現一夥自稱上乘宗的妖僧妄傳惑法。臣遣人與蕭禦史前往巡察,發現不但潁州,陳、光、蔡、申亦有。聽其經文,儼然摩尼和尚。而這所謂上乘宗,蠱引愚民,密結鄉社,倡義堪比太平道。使放縱不管,恐怕大賢良師複生呀。”

“摩尼和尚?”天後好整以暇的翻看著奏本,貌似隨意的問。

“對!”

摩尼教是唐初傳來中原的,迷信三清的李氏對其不感冒。後來傳到回紇,就如佛法進吐蕃,立刻成了空虛蠻子的天授旨意。賴回紇王室襄助唐平安史之亂有功,摩尼和尚再次侵入中原,與佛、道爭話語權。李氏厭之,但不好得罪回紇,也沒辦法。

及會昌年回鶻崩潰,趙歸真等各地道士紛紛上書請除根。於是武宗詔殺天下摩尼,停廢四海摩尼廟,連長安城的女摩尼也不分家世貴賤一概殺之。甚至回鶻本國境內的摩尼僧也令振武、大同諸鎮往捕。武夫的

方式很粗暴——就地處死。幽州軍甚至下令:“有遊僧入境即斬之!”隻有一小部分被抓回來向朝廷交差,隨後流放江淮諸道。

時有大臣覺得太過,詢問首相李德裕可否寬容一二?結果第二天就被李德裕貶去一個旮旯。自此摩尼二字成了朝堂諱莫如深的禁忌話題,其教也轉入地下。到這會,福建、江西、兩浙及大梁治下諸州,信這玩意的還是不少,百姓基礎深廣;官府懼為洪水猛獸。

天公將軍張角且不提,光名字就夠許多人兩股戰戰。

初唐的文佳女聖陳碩真孤兒出身,婢女之屬,豆蔻之年,利用道法起義,轉眼拉起數萬人的隊伍,殺得唐軍眾情凶懼。後世方臘還是受到了文佳女聖的鼓舞——“初,唐永徽中,睦州女子陳碩真反,自稱文佳皇帝,故其地相傳有天子基、萬年樓,臘益得憑籍以自信。”

能不怕嗎。

這會,許是西征李逆失敗的反噬發作,也可能是朱溫對民間日益嚴酷的捉人加賦所種出的苦果,又或者是下馬賊導致諸多農民饑荒破產;黃巾的烈火正在淮西一帶醞釀。奉命南下調查的蕭蘧都沒敢多呆,雖然還沒有人“起事”,但苗頭已現,玄乎其乎的讖言已在傳播,讓蕭某十分驚慌,甫一星夜返汴,就立刻找到張廷範,相約同來奏對。

“自古為君者,首要之急就是防民造反。刁民造反,其害更甚武夫。黃巢入京,天街踏儘公卿骨,內庫燒為錦繡灰…”見天後隻盯著奏本,不說話,蕭蘧不得不進言。

天後嘴角微揚,看著蕭蘧:“你說的這些,人誰不知。辦法隻兩策。以糧不餓之。以兵使蟻不賊之。而撥糧,用兵,都繞不開錢字。掌國家財富者,建昌宮使裴迪也。”

蕭蘧躬身再一拜,道:“大梁,二聖之天下。社稷,二聖之社稷。財富,亦二聖之財富,豈分公私…”

“住口。”

天後七竅玲瓏,霎時領悟了蕭蘧的暗示。

“自下馬賊去後,州郡殘破,流氓遍地。築房、救瘟、撫恤、備春耕…而夏稅未到采時,青苗錢已征到了三年後,建昌宮已無財可用矣。裴侍郎終日腳不沾地,僅能滿足軍需。秦漢魏晉的海晏河清,無一不是以錢所衛。無錢,如何安撫刁民?怎樣驅使武夫?”

“我沒有錢。”

“陛下…正值匱乏之秋,天後為什麼還要葛屨履霜?”

“我說了,我沒錢。宣徽院的錢財是蔣玄暉在管,可找他商議。”

“天後!”

“女主親總萬機,倒反天罡,我豈效武氏?”天後聽得不耐,奏本扔還張廷範:“快發給聖人吧,聖人文成武德,功配三五,定有萬全之旨。”

笑漸不聞聲漸悄,蒼鷹振翅,天後飄然下樓。

張廷範一窒。

聽這口吻,二聖的關係糟糕至此了嗎!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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