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先待著吧。
聖人早晚能看出來,他已痛改前非了。
……
蓬萊殿後院,聖人帶著賢妃母子在接待小姨子。對朱瑾擺足氣勢,是為了給一個簡單的下馬威。對青澀的小姨子就算了,會嚇壞小姑娘的!
聖人讓禦食院弄了一桌符合沙陀人口味的飯菜。烤羊,鮮馬奶,木耳煮駱駝肉,奶酪,湯餅。還有韭菜、昆侖瓜、林檎等等時令果蔬,酸梅湯,清酒,生魚片料理,酸蘿卜熬老鴨……
李妙微驚訝地發現,姐夫對她非常了解。搞的每一樣飲食都對她口味。當然,作為一個吃貨,她沒嘗試過的,姐夫也給她安排上了。比如狗肉,蛇肉,貓肉,鹿血,熊掌,虎鞭,羊寶。
“貓,狗……這是……”李妙微從漆碗裡夾起一截黃褐色帶倒刺的已吸滿湯汁的修長須狀物看了兩眼,對著在席納悶發問。
見得此景,朱邪吾思眼睛一圓,狠狠瞪了聖人一眼,孟知祥則戰術性後仰。李存勖探出頭,跟著二姐辨認。旁邊的柔奴驚慌失措:“郡主彆——!”
晚了,聖人嗬嗬一笑:“這個呢,叫大蟲鞭。”
“大蟲……鞭?”李妙微聞了一口,皺著眉,一臉茫然。那緊蹙的好奇峨眉和輕輕翕動的粉鼻,看上去宛如一朵爛漫小野花。
然後魔鬼大手就從天而降。
“所謂大蟲鞭,雄大蟲用以延續香火的臟器是也,換到人身上,就是寺人被割……”
還沒說完就被李妙微的驚聲尖叫打斷,把蟲鞭扔回湯碗:“這等淫穢東西如何能給人吃——”
“何出此言?”聖人也愣了:“又不是人鞭,蟲鞭而已,和雞鴨豬羊肉有甚區彆?”
李妙微羞憤交加:“臟!”
“我早就讓庖廚焯乾淨了!二姨也聞過了,可有腥騷臭味?”
“不是腥不腥,鞭,鞭什麼的就很那、那個——”
“要這麼說的話……”聖人表情變得嚴肅:“二姨剛才吃的林檎片,便是林檎樹拿來傳宗接代的……”
“啊啊啊我不聽我不聽!”李妙微雙手捂耳,腦袋撥浪鼓似的搖。
“好了!”朱邪吾思拍了拍桌案。
“嘁,這可是駐顏有術、強筋健骨、祛風止痛的食中金。”聖人悻悻地夾了一根,自己吃起來。
而後是李存勖,身軀前傾,笑嘻嘻地伸出筷子:“俺也不認識,管它的,既然姐夫說是好東西,俺也嘗一嘗滋味。”
被聖人一把按回座位:“小兒不準吃。”
“為什麼?”李存勖歪著頭。
“哪有那麼多為什麼?”朱邪吾思瞪了他一眼,嚇得他換個了碗,夾起一個鴨腿,囁嚅道:“大蟲鞭……俺早晚會吃的。”
“賢妃,來。”
“要吃你自己吃!”朱邪吾思一把蒙住碗。
“二姨,這個是羊寶。”
“郡主彆問!”柔奴急得直跺腳。
一場接風宴吃下來,小姨子心中悔恨羞恥叢生,早知道就不該來吃什麼席,根本就是被無良姐夫調戲嘛。
“這個送給你。”聖人從柔奴那取過給姐弟倆和孟知祥準備的見麵禮。
李妙微得到的是一根螺旋式做工的翡色玉步搖,鐫刻著“涉江”小篆,屬於有價無市的稀罕物件。
還有一套細腰石榴裙。
正值膠原蛋白最豐滿,最青春靈動的十六妙齡,一身不男不女的躞蹀帶胡服,像個土狗,害得他想瞅瞅小姨子的“粉胸半掩疑暗雪”都不能。
李妙微從伸出的手掌中接受了“涉江”,指尖擦碰,柔嫩火熱的觸感讓聖人有些頭大。對著燈光把玩著涉江,李妙微笑靨如花。加上喝了幾杯酒,兩腮桃紅,真是個美人胚子。
一個旋轉回過身來,正要謝恩,四目一相對——姐夫深肖其母王美人,樣貌俊秀,雖然勞累於案牘和一眾欲求不滿的妻妾,臉色稍顯憔悴。但近年來風裡來雨裡去,飲冰臥雪征戰四方,一襲道衣蓮花冠襄配下,平添了一股滄桑和英武。
隻這驚鴻一眼,便將聖人的模樣印在心裡:“這支涉江我很喜歡,還沒人送過我這麼貴重的東西。”
“那就收管好,我可沒第二支涉江送人。”
“好地!”
“夜色已降,去和賢妃到綾綺殿休息吧,也可以在宮中轉一轉,彆去太液池。”說完,聖人湊在新任掖庭令高明月耳邊囑咐了一番。
“姐夫呢?”
聖人聳聳肩:“我還有事。”
“那我呢,我跟誰睡?”見沒人理自己,李存勖拉著聖人的手,捉急的問道。
按說,延英門以內的後寢區到了晚上除了在麟德殿附近的翰林院值班的翰林學士。,“”不能有皇帝以外的任何男人。李亞子,該去河東進奏院或者鴻臚寺、京兆尹安排的會館過夜。
但如果是李亞子嘛。
“你跟我睡。”聖人叫來阿史那來美,讓她照看著小孩。
“好耶!”李亞子蹦蹦跳跳,高高興興地跟著阿史那來美先跑了。
孟知祥二十歲了,見狀,在謁者的帶領下出宮。
看著聖人大步拾級而上離開的輕快背影,看著被女禦、寺人緩緩關閉的後大門,李妙微眺望黑暗中的蓬萊仙宮,隻覺得像個牢獄。
“……受命以來,夙夜憂歎,恐托付不效,以傷先帝之明。故五月渡瀘,深入不毛。今南方已定,兵甲已足。當獎率三軍,北定中原,庶竭駑鈍,攘除奸凶。興複漢室,還於舊都……”聖人哼著小曲,長長的影子很快消失在李妙微的瞳孔中。
關輔、梁漢、河隴粗定。兵甲充足,士氣高昂。錢糧不充裕,但能維持眼下局麵的運轉,正當獎率三軍,興複聖唐,收還東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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