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妝吧。”老夫人吩咐道。
扶著駱毅的婆子倒是不太害怕,過來給駱毅上妝打扮的黃杏也不怕,畢竟駱毅是活人。
隻是黃杏很慶幸剛才沒被老夫人發現她和青杏在摘駱毅的金鐲子,不然,依老夫人什麼都想給小少爺最好的心思,恐怕她的小命兒要難保。
青杏還在一邊忐忑,黃杏捅了捅她,這才趕緊把脂粉盒子遞上來。
駱毅黑瘦黑瘦的,黃杏給鋪了厚厚一層粉才白了起來。
是真白,與那白綢一樣白。
兩處顴骨被塗得紅紅的,嘴唇比顴骨還紅,這是大勵朝最流行的“新娘妝”。
可惜駱毅昏睡著,不然被她看見必然得嚇一跳——這嘴塗的,跟吃了死耗子似的!
可這有什麼的呀!
駱毅都不知道,身處布滿白花、白幔、白燈籠的靈堂,給一對兒穿紅著綠的死人或半死人化妝的那些下人們,他們才是最受驚嚇的!
婆子一隻手扶著駱毅的胳膊,一隻手騰出抬起駱毅的腦袋。
青杏把駱毅那稀疏枯黃的頭發用篦子篦得直直的,又抹了不少桂花油,讓頭發變得服服帖帖;再給分成東一縷、西一縷,包住用來充實頭發的假發,盤成新娘發髻。
金銀珠玉插滿頭,沒一個是假的,全是真材實料,要是沒有婆子幫忙,駱毅得被頭上的重量壓得鼻子都貼到胸口。
老夫人過來,馬上就有婆子上前幫忙扶正駱毅的腦袋,讓之前的婆子專門撐住駱毅身體,好給老夫人過目。
老夫人端詳駱毅好一會兒,覺得新娘子應該高興些,便親手拿了細細的毛筆,蘸上油潤的口脂,將駱毅的兩邊嘴角向上畫了畫。
雖然好像嘴看起來大了些,但微笑的感覺倒是畫出來了。
老夫人又拉過駱毅的小手。
駱毅是活人,自然有體溫,老夫人握著,心中更是惋惜已經變得冰冷的孫兒。
老夫人從袖中拿出一隻瑩潤的羊脂玉龍鳳發簪,發簪是整塊羊脂玉雕刻的,簪柄雕刻出鏤空絞股的紋路,像麻花一樣,工藝非常好。
老夫人在駱毅的腦袋上找一處合適的位置,將發簪插上,說道:“好孩子,祖母把最疼的孫兒許給你做夫君,你可歡喜?
雖然你出身低微,但你八字與我孫兒相合,祖母便不挑剔;
祖母說過,必不會虧待於你,你看,祖母把自己的陪嫁都拿出來給你用上了;
這支玉簪,是祖母的祖母傳下來的,是禦賜之物,你戴著很好看,想來我孫兒見了也會高興;
以前啊,昕哥兒總是安慰我,他一定會好起來,會給祖母娶個漂亮的孫媳……
那時候我就把這支簪子拿出來給他看,說等他娶妻的時候,一定會親手給孫媳婦戴上;
現在,祖母給你戴上了,你可歡喜?”
沈婆子一直在不停地流淚,臉上卻和老夫人一樣,掛著慈祥而欣慰的笑容,她說道:“小少奶奶肯定歡喜,還彆說,這麼一打扮起來,小少奶奶與大家族的小姐也不差什麼了呢。”
說是這麼說,她心裡是有些抖的,因為她很惋惜這個隻有七歲的、與她性子有些相近、而又比自己有主見的女娃娃。
才七歲,就要被活葬了。
雖然這是她早就知道的結局,卻沒想到竟發生的這樣快。
“手鐲呢?”老夫人發現駱毅手上的金手鐲不見了,問道。那是她小時候,她母親送給她的生辰禮物,還是親手給她戴上的。
黃杏趕忙回道:“回老夫人,在小少奶奶腳上。”
還好、還好,剛才沒有給拿走!黃杏在心中慶幸。
老夫人疑惑:“戴在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