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隨隨便便就找個泥腿子家庭的閨女結婚?
這是他本來的打算。
可現在,每年幾十上百兩的進項沒了,家裡攏共還有二百多兩銀子,除了兒子要結婚,還有女兒要出嫁,他還有最小的弟弟與自己兒子一起在縣裡上學呢,每年的筆墨紙硯、結交先生、同窗也是不少花銷。
供弟弟和兒子讀書已經供了這麼多年,雖然兩人到現在連個秀才都沒考上,可還得供,萬一有一個能考上呢?
萬一考上秀才然後又能考上舉人呢?萬一金榜題名而且還高中狀元呢?萬一……那可是錦繡前程!
這份前程是要用錢堆出來的!
再說已經投資這麼多年,現在撤掉也不甘心。
而眼下,家裡就二百多兩銀子,能隨便動嗎?
這局麵是誰造成的?是鮑魁!
斷了他家進項不說,問他句怎麼看著年輕了,他還要冷嘲熱諷自己這些年拿了他不少錢!
那錢不是你該交的嗎?我不得替你報稅、繳稅、不得替你交徭役費用?雖然那沒多少錢,可你錢交到我手裡,不就是我的?
所以,村長明知村民們鬨到鮑魁家,他不但裝作不知道,還要派人不時去看熱鬨回來彙報給他。
黃酉牽馬卸車,準備直接騎馬走,村人們想攔,又不敢,怕黃酉揍他們。
“攔、攔住他!”人群外,村長邊跑邊喊:“彆讓他跑了!”
村長喊聲又大又急切,村民們猶猶豫豫,想上前、又怕挨揍,便你推我、我搡你,都希望有人先動,自己好跟風。
黃酉一個響鞭抽出,“啪!”鞭子又快又急,音爆聲比過年放的炮還響亮。
村長猛地一愣,依舊往這邊跑,從村東跑到村西,可夠他跑一陣的,嘴裡喊的話卻變了:“等、你等等!鮑大哥,讓你家娃等等!”
當村長習慣了,想好好說話得醞釀醞釀。
黃酉這才沒有再甩鞭子,因為再甩,就不是抽空氣,而是要抽人了。
村長的鞋都跑丟了,才跑到鮑魁院子裡,已經上氣不接下氣。
鮑魁耐心地等他把氣喘上來,村長問道:“這是發生啥事兒了,你家怎麼鬨得這麼厲害?”
李蔚玨氣笑了:“村長,你是看我二哥停下了就安心了是不是?”
發生什麼事你真不知道嗎?跟誰打官腔呢?你個村長,算是官麼也敢打官腔?
還說什麼我家鬨得厲害,是我家在鬨?定性定得夠快啊!
黃酉這次配合得好,韁繩一抖,兩腿稍稍使勁,馬兒就往前走了兩步,人們也跟著後退兩步——可彆被馬踢到,又不是自家事兒,可彆為了看熱鬨再把自己傷了。
村長這時是真急了,三步並作兩步地衝上去拽韁繩,黃酉拎著他脖領子給甩到一邊去了。
村長:“……”
第二次了!這小子第二次拎他脖領子了!他可是村長!
“鮑大哥,你發句話啊!”村長從地上爬起來,滿嘴的土都顧不上吐掉,聲音透著惶急:“有什麼話咱說開了行不行?你這後生也是,脾氣咋那麼急?!”
又是對鮑魁說、又是對黃酉說,村長的腦袋在鮑魁和黃酉之間轉來轉去,像撥浪鼓。
他是真慌,這要真鬨到衙門去,他這村長就當真乾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