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巳時發布的第二道四書題、以及五言六韻的排律題,李蔚玨用了不到一個時辰寫完。
考試時間沒有限製,有規定“不繼燭”,就是不許使用蠟燭,所以到傍晚時分,即便沒有答完也隻能退場了。
可李蔚玨在午時剛到就答完了所有題目,屁股下像有釘子似的,怎麼也坐不踏實,他想回家吃好吃的去。
胥吏不得不過來收卷子。
交卷時答題紙和草稿紙需要一並上繳,之所以提交草稿紙,是為了避免借於他人,同時也可以作為審查答案時的參考。
胥吏一看——怪不得寫得那麼快呢,這小子的草稿紙上隻有簡單幾句作為骨架的大綱而已。
其餘的血肉部分全是臨場發揮,竟然字字不錯、不塗不抹。
並不用像其他考生那樣先在草稿紙上打一遍草稿,勾勾抹抹後再一筆一畫謄抄到答題紙上。
交了卷也不讓離開考場,需得交卷人數超過十人,方可開大門放行,但可以到隔壁休息室等待。
縣試考場比較像四合院,考生在東西兩側的房子裡考試,東邊一側是已經及冠的,西邊則是未及冠的。
明顯及冠之齡的考生要多。
每間屋子的窗戶都大敞四開,方便監考人員巡視。
李蔚玨所在的休息室在西邊這趟房的最南邊,與他考試的房間隻一牆之隔。
李蔚玨請求胥吏給送些茶水,自己打開了考籃裡的小包裹。
胥吏不打算理他。
縣試每場考試就一天,晚會兒吃飯怎麼了,還帶吃食?
以後鄉試怎麼辦?會試怎麼辦?
你要不要把你家炕頭、灶台都帶來?
多少考生會餓到傍晚不得不交卷時才出考場呢,他們等於餓一頓再晚一頓,不比你小子辛苦?
胥吏的白眼珠子就要翻起來時,李蔚玨剛好用帕子包了幾塊梆梆肉遞給他,還說:“最好再給個碗和勺子,我帶了油茶麵,咱倆喝點兒!”
胥吏吞了吞口水——他們這幫考務人員早上比考生到的更早,根本沒時間吃早飯,所以他現在可比李蔚玨還餓。
也是因為餓,嗅覺似乎就更為靈敏,他已經嗅到梆梆肉的香氣了!
吞口水的同時,肚子也不爭氣地叫喚,咕一聲、再咕一聲,一聲比一聲長。
胥吏一把搶過梆梆肉揣進懷裡,裝作不耐煩地吆喝一句:“隻有茶水!”就一路小跑地走了。
回來時端了個大托盤,上麵有茶壺有蓋碗,旁邊還有一把瓷勺。
胥吏嘴裡還有沒嚼完的肉,就那麼邊嚼邊小聲告訴李蔚玨:“我請示過大人了,說可以為等待離場的考生添置茶水。”
還用眼睛示意了下勺子和幾個蓋碗,意思是:“你要實在餓,就衝你的油茶麵吧。”
那蓋碗看起來比普通的茶碗大一圈,就不是茶碗,而是盛粥用的。
李蔚玨笑笑,衝了兩碗油茶麵,攪和攪和,香氣四溢,順著門窗就飄進隔壁考場,李蔚玨隱約聽見成片的肚子鳴叫。
又與胥吏要回帕子,把帶來的鹵豆乾、熏乾腸等零食每樣都裝了幾塊,重新送給他。
胥吏這次小心地把帕子揣進懷裡——他得悠著點兒吃,誰知道最後一個考生何時才走呢,這些食物他得用來堅持一整天。
油茶麵悶了幾分鐘,再打開蓋子,香氣比方才更為濃鬱,當然,隔壁考生們的肚子就更煎熬了。
李蔚玨把一碗油茶麵遞給胥吏,自己端起另一碗。
早春乍暖還寒,饑腸轆轆就更覺渾身發冷,如此熱氣騰騰的油茶麵誘惑實在大,胥吏迫不及待就把碗湊到嘴邊。
勺子就一把,李蔚玨放在自己碗裡了,胥吏也根本沒想用勺子,直接端碗就著碗沿就吸溜一大口。
“呼嚕嚕……哈!”胥吏發出愜意的一聲,真香!
雖燙,但燙得舒服!
“大人!請您製止嘈雜聲!”隔壁考場裡傳來考生向監試官提出的抗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