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勵朝人習慣於堂前教子,意思是當著眾人麵教訓孩子,讓他為錯誤感到羞恥,才能改正錯誤。
趙晟旻原本聽說自家女兒竟然在外動不動就喊打喊殺,很氣憤,準備開口訓斥,但李蔚玨那句“怎麼能隨便打人呢”愣是讓他不想訓了。
不但不想訓,反而還惋惜閨女怎麼就沒揍成這混小子呢,真是氣人!
“咳咳,真是不像話!”趙晟旻裝模作樣訓斥了這一句,便打發趙金錦回房去了。
堂前教子可以,堂前教女卻是不妥,女兒還未出嫁,當著外人麵訓斥會影響女兒名聲,不好找婆家。
當然這隻是表麵原因,趙知府真正想的是:就衝這小子拐彎罵我,我就不會訓斥我閨女!
李蔚玨自然不會揪著這個問題不放,對方是官員,就算李蔚玨膽再大,也必須得識相。
若是換個角度說,你打了對方閨女的使喚婆子,就等於打了對方閨女;打了對方閨女,不就是打了對方?
那麼推導下來,李蔚玨就算有秀才功名,可畢竟不是官,真若追究起來,毆打官員那是犯罪,對方完全可以取消李蔚玨的的功名!
所以,當趙晟旻假裝的那一句訓斥說出來時,李蔚玨也就坡下驢解釋一句:“學生和家妹與趙小姐算是不打不相識,可不是來告狀的;
學生的第一目的是替那家人報案,大人,既然您給機會麵見學生,學生就替他們報個案:他們家孩子叫金寶,男孩,六歲,丟了!
學生的第二個目的是替自家報案,大人,丟孩子那家人訛詐我們家銀錢,還毀壞我們家價值五十兩銀子的財物。”
這件事趙知府已經知道了,不然黃酉也不會在報案路上就碰到衙差要帶人去公堂。
若說趙知府怎麼會提前知道,那就還得說回趙金錦。
知府的女兒下館子吃飯,那條街上的巡街衙差自然會加以關照。
可明明鮑記杠鋪與尤家菜館門對門,鬨出那麼大動靜、那麼長時間,衙差為什麼一直沒有露麵?
因為趙金錦在進館子之前就說了一句“真晦氣!”
知府千金有言在先,衙差自然不會管鮑記杠鋪的閒事。
但鮑記杠鋪不是棺材鋪,並沒有把喪葬品擺在明麵,趙金錦為什麼還會說這句話呢?
因為裴泉先行給趙金錦說過關於駱毅的事情,已經讓趙金錦造成對駱毅以及整個鮑家的反感。
至於裴泉為什麼會先行“造勢”,嫉妒心唄。
一個小姑娘的嫉妒心,配合金寶一家人的訛詐,最後演變成知府千金的隨行婆子被打、李蔚玨被知府傳話的事件。
所以說,一件看似不該發生的事能夠發生,必然有它內在原因。
李蔚玨總結道:“學生倒不是隻心疼那五十兩銀子,也不是受不得那家人的氣,學生真是為治安發愁;
趙大人,學生不論在桑柴縣、冀兗府、還是咱們西平府,都遇到人口失蹤、拐賣人口的事情,您說這治安,是不是有問題?”
趙晟旻覺得吧,兜兜轉轉,他還是被罵了。
不過李蔚玨說的也是客觀事實,因為人口拐賣太嚴重,確實是治安太差。
可這是大環境的問題,就是說,朝廷有問題,比如律法製度、比如監管力度、比如懲治力度,但總歸是治民方向、或是說治民態度上出了問題。
但是,治安問題具體表現在哪一地上,就說明此地治安差,這麼說也沒毛病。
況且,李蔚玨一直都沒有點名說西平府治安差,趙知府還真沒法反駁。
“自古人口拐賣就是難醫之痼疾,咱們西平府還算不錯了,著於案牘之案件,將近九成都已了結,剩下懸起的也就一成有餘。”
趙知府是皺著眉頭說這番話的,他準備說些官話把李蔚玨堵回去,畢竟一個孩子,就算是秀才又能懂得多少衙門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