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無一物的闃寂之地,但見滿山青翠,層層疊疊,山風過處,竹海起伏,如大海波濤,極為壯觀,令人心胸為之一寬。
如綢霧靄飄蕩在林間,若輕紗一般,小徑兩旁綠色的竹葉上,有晶瑩露珠,美麗剔透。
人去樓空的洗墨幽居,安靜的不聞半點異響,大門緊閉,不知歲月。
直到墨杉悠然的狂士手攜杜康趁晨霧而來,卻像是一瞬間讓此方境界自晨光中醒來。
背負狼毫、眸顯慧色,一派悠閒自適的舞嘯筆狂,儀態斯文瀟灑,沿著披霜一般的清階漫步而上。
驀然,水流清光般的琴音乍起,宛若絕響,令人如沐春風。風中蘊古調,正是久違之人對於好友的致意。
未見其人,便聞其音。茶韻琴心,高遠淡泊。
“披簑百載學髦髫,古今事,水底明昭;揉絲一曲念奴嬌,往來者,世外逍遙。”
悠然詩念聲,琴音蕩碧海。流水不染塵,煙雨蕩江波。
環響不絕於耳,帶出一道文弱道影——青領素裳,揮衣竹墨,映襯周身殊雅氣態。
“無端墨跡任風流,儘寫牢騷萬古愁。百丈紛塵千事擾,三朝盛世一樽休。”
甫見暌違同修,太叔雨心猶冷靜、坦然以對,吟誦昔時筆海三豪之詩號,卻是遙相呼應。
“久見了,好友!”一聲意味不明的好友,是試探,或是真情呢?
隻一瞬,筆者心頭無聲百轉千回,口中應對卻是絲毫不慢,歎道:“一彆經年,不料再見卻已物是人非。”
“淺歎,是遺憾故交已遠,或是無奈立場難全呢?”冠似硯、簪如鬆,名喚逍遙,卻是端眉肅目。
琴者再開口,挑明弦外之音。
黃道破曉,霞光披落,繚繞白雲頓消。待得綿影散儘,恰是一曲終了,唯剩道琴橫斜,餘音繞耳不散。
“看來你知曉了,”聞言,太叔雨微微一怔,深邃瞳仁流轉遲疑片刻,旋即應承道,“不錯,筆者正是出自仙島。”
底定之聲落下,劃分二者陣營過後,男子暗自垂首,似是悼念曾經同修情誼。
“當初求學鬼穀,本就隻談學識、不論出身。這點直至今日,絲毫未變。”
竹葉清露滴落成一盞清茶,君子之交淡若水,茶中真趣不言自明。昔日幾人書生意氣、指點江山之圖景曆曆在目。
暖心之語入耳,稍感欣慰的舞嘯筆狂灑然入座,似是感念於休琴忘譜所言,談興陡升道:“既如此,不妨就以如今來勢洶洶的仙島為題如何?”
言下之意:筆者有意提供情報,好友,夠義氣吧!
“卻之不恭。”逍遙遊衣袂虛抬,示意洗耳恭聽。
“六甲子以來,仙島由玄朝皇室司馬一族後代統治,陳腐以現,後內部爭鬥,七王並立,各大勢力紛紛崛起,最終因天璿巨門在關鍵時刻提供曆史文本,仙島七王再度團結,以一統九界為目標前進。”
竹林當中,二人對立,一者侃侃而談,一者凝神細聽。
“仙島居民和一般人族無二,卻十分團結,擁有堅定信念,做為戰士,可以一擋百、做為謀士,可無懼犧牲。”
“信念隨時都在轉變,其人又該如何呢?”
“寥寥數語便能覷破個中關竅,逍遙遊果真犀利。”
“替你鋪路,不繼續嗎?”
“哈,不錯,仙島居民無法用常理討論,信念隨時都在轉變,但卻非個人的轉變,而是整體的轉變,不會產生矛盾,反而覺得理所當然,信念卻會變得更加堅定,即使犧牲生命也不會放棄信念。”
“類似無我梵音的傳播麼?”似是聽到情報熟悉處,琴者吐露陌生名詞。
“無我梵音,便是抵禦擺渡一念的鐘聲代稱嗎?看來筆者不在武林的這段時間,發生了許多故事啊!世上竟還有如此能工巧匠。”
言至後來,太叔雨語露感慨,幾分讚賞,便是幾分殺意。
“相較未知的擺渡一念而言,廣澤寶塔終究限製太大。”
仿佛洞察眼前人心思一般,逍遙遊繼續推進話題:“若否,仙島獨挑八界的底氣又何在呢?”
“不錯,有形之物終究難脫樊籬。若吾是仙島七王,定然不會放任自流。”語至後來,磁性聲線更襯淩厲言辭。
“想要讓無我梵音全範圍覆蓋,小型裝置難為,然而大型建築不僅耗時——”魯家傾情讚助,短時間內亦不過成就兩座。
“更易遭受針對,”缺少機動性,不過是固定靶子罷了,休琴忘譜話意未儘,舞嘯筆狂默契接上,“料想此點,師侄已有應對。”
……
“確實已有應對,”苗疆後花園,獨對瑤光破軍的荻花題葉依舊從容無迫,“兩座寶塔南北雙分,是無奈,或是請君入甕呢?”
倏聞驚人之語,女子腦思乍轉,來此之前己身曾借空間術法之便抵達一處塔址,藏招以待,如今卻未能響應。
藺幽蘭一心二用,細細體察過後,驚覺自身所埋靈力竟遭道魔合流之息層層消磨,臉色難看道:“梁皇無忌!”
麵對享有魔之左手美譽的帝鬼最強之盾,哪怕寒聲鎖夜術冠仙島,亦是難越雷池。
‘等等,’氣怒語落,藺幽蘭卻是思緒驟然打開,‘先前所廢之塔既非我之手筆,那麼出手者會是?’
塔身堅韌,若非強絕術法,便隻有非凡神兵可摧了。而七王當中,恰有一人腰懸名武。
冥殿十刀·雷雪
一聲如同劈天般的鷹啼過後,淩厲、果決,雄渾刀勁破空而來,直取參天巍峨。廣澤寶塔,應聲而爆。雪白大衣,氣質冷冽銳利的雅逸刀者翩然而降。
……
“天權文曲,”男子語調聽來不疾不徐,實則暗伏如潮壓力,“仙島刀界天子,嗬!他,見過真正的刀上究竟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