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東家仍是如此心善,也多虧了他高超的醫術,如今醫天子之名方圓百裡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排隊待診之人絡繹不絕,為我們茶店增了不少收益呢。”
為了扮演好仁慈醫者這一形象,荻花題葉遊方救助不少患者後,覺得如此效率不高,遂盤下這家原本將近倒閉的茶店,在旁行醫布藥,為其增添了不少人氣。
有了穩定的客流,茶店因此重新煥發生機,如今的它五臟俱全,更有閒散資金換購四方商人手中珍貴茶品。
茶店老板打心底裡感激花月二人,更有了“大東家”“二東家”之稱。麵對店小二的熱情招待,月神色不動,不過微微頷首而已;直至聽到其對二哥的由衷讚歎,冷峻神色方才稍緩。
月反複打量待診隊伍中的人後,心下暗道:“一共四十八人,傷者七人,內息淺薄者五人,粗通外功者十三人,亦不過莊稼把式,餘者皆為平民。”
確保隊中人並無威脅二哥的可能後,少年方才舉起桌上茶杯,淺淺抿了一口,但銳眼仍是不離花之所在。
店小二見此鬆了一口氣,隨後輕聲離開,前往招呼其他客人。‘大東家還是一如既往的平易近人,令人如沐春風,二東家,嗯!’端茶倒水過程中,店小二思維發散,想到此不由噤若寒蟬。
小人物自有小人物的活法,自混亂邊境摸爬滾打起來的茶店小廝早養成了識人之能。在中苗邊界,招子不放亮的人恐怕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
店小二深知二東家內心是與外表相符的冷厲,但卻單單服不遠處的醫天子(花行醫的化名)一人。
茶店小廝還記得幾個月前有一行山匪前來求醫,被醫者以不救無義之名拒絕診治,山匪惱羞成怒之下欲以武力逼迫花就範。這可惹惱了周遭村子受過花之恩惠的人,各村青壯年紛紛拿起農具與惡徒對峙。
迫於形勢(月以無形殺意針對為首者),暴徒隻好敗走。
山匪走後三天,便傳來他們落腳的山寨被義士血洗的消息。雖然不曾親眼見證案發地點的慘烈狀況,但小二冥冥中有感,傳聞中的義士,正是眼前麵容青澀稍顯冷漠的棕發少年。因此他對待花月二人的態度愈發恭敬。
夕陽西斜,樹林野徑。唯有腳步踏在樹葉上的“沙沙”輕響,以及不時傳來的竹杖敲打在石板上的“噠噠”聲回蕩。
花診治完了今日前來求醫的病患,月拿到了特意囑托店老板采買的大紅袍(花的喜好)。二人漫步林間,打算回轉小院。
“算算時間,雪應當已經開始準備晚飯了,可惜!”花感受著穿過樹梢打在自己身上的霞光溫度,聽著身後少年不同往日的沉重步伐聲,手上清淨竹驟然一停,隨後開口道。
“嗯?”手提茶包,神思不屬的無情葬月堪堪收回心緒,不解地望向荻花題葉。“要讓她多等片刻了。因為,”花神情一如既往的平和,空洞雙目看向月,續道“吾還有一個患者尚未解決啊!”
少年察覺二哥“視線”,想起如今花之處境,心下一痛。但隨後花雪的討論情形湧入腦海。
“風已經七天沒向酒壺中傳回訊息了。”花眉頭緊蹙,擔憂好友現今處境。“是遇上什麼麻煩了嗎?”雪眸染愁思,心係遠方友人獨身困境。
二人默契地沒有刻意避開月討論風之現狀。花看過原劇,深知風中捉刀在無情葬月心中的地位,加之同修數載情義身後,更不想因自身蝴蝶效應造成難以挽回的憾恨,不欲以月之愧疚捆綁少年。
雪因身世緣故,對此隱隱有幾分猜測,加之多年相處明了荻花題葉對四人情誼的重視,遂順水推舟,希望月能及時救下風。
“心病還需心藥醫,”意味深長一句後,明了對方心下掙紮,花語氣陡轉淩厲,“無論如何,你要相信荻花題葉有保全三人的能為。”
話甫落,無情葬月驚覺天邊斜陽已許久不曾移動,樹梢綠葉也平靜如常,仿若未曾經風撥弄。
劍者回神,左手輕揚,化去手中茶葉;右手虛引,已是邪劍入手。醫者手中翠竹輕叩地麵,周遭環境丕變,頓現墨色環境。寫意山水景象無聲籠罩四野,再現妙筆生花神技。
視覺受阻一年,以眼入醫妙法推動以心入畫進境,如今的花已可落筆成陣,何況如今對手心有掛礙為自身留下藏機時光。倘若天時人和儘占情況下,術者還不能一搏地利,不若自儘算了。
浮動的枝影交織出兵戈的形狀,泉聲好似頻催戰鼓,清風送來山間陌生而肅殺的氣息。殺氣臨身,月本能因應,循一縷氣機反向鎖定來者。
劍者稍作感應,頓感對手神與境合:一若山之高邈,水無常變。
花身形不動,語氣迫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