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剛感受到它在翻滾,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大手在擺弄它。”
“我能聽到你的聲音,是因為這盒子的一端有聲音傳入進來。”
“我能和你說話,是因為我正在對著盒子的孔洞在與你喊話。”
柯明雄輕輕搖晃了一下錄音筆。
他說道,“你說的盒子應當是我的錄音筆,你被關在了我的錄音筆裡?”
“不,不是這樣。”盒子裡的聲音否認道。
“我沒有感覺我被關在了錄音筆裡,因為在我看到盒子輪廓的時候,我又感覺我就是盒子本身。”
“你剛剛在晃動它是吧。”
“我能感受到你拇指與食指的指紋與我摩擦的觸感。”
“你喜歡把它攢在手心是吧。”
“我能感受到你掌心的溫度。”
柯明雄問道,“那你究竟是什麼?”
“是錄音筆變成的精靈?”
錄音筆裡傳出來的聲音有些惱怒,“我才不是錄音筆成精!”
“那你是?”
“我是程菲。”
“你怎麼能證明你自己?”
“我……”錄音筆的音量有些小,它說道,“我知道我是程菲,我沒有什麼證據,但是我就是知道。”
“我能感受到外麵那個程菲的身體已經和你纏繞在了一起。”
“我‘啪!’的一下就在這裡醒來。”
“我不記得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
“但是我記得‘自然是魅力之源,而最遺憾的,就是盆景式的一生。’”
柯明雄打斷錄音筆裡的聲音道,“這確實是程菲日記裡的內容沒錯,但我也對我的錄音筆說過,這不能證明你就是程菲。”
“我……”
錄音筆裡的聲音急了,她說道:
“我知道現在的情況有些抽象。”
“可我說的都是真的……”
柯明雄不置可否。
他梳理著從錄音筆裡聲音透露出來的信息。
不符合常理,卻又合乎邏輯的話,勾引出了更多的疑惑。
為什麼程菲會一直保持著一個姿勢?
為什麼我不看她,她就會出現在我的身後?
為什麼這個自稱是程菲的家夥,會出現在錄音筆裡?
那個時不時拉我進去的空間又是哪裡?
……
柯明雄隱約抓到了什麼。
就在他即將抓住這些紛亂的線頭,得出來一個推論的時候。
錄音筆裡的聲音按捺不住了。
它說道,“喂?在嗎?”
“你在對那個程菲做實驗嗎?”
“我倒是不介意你對那個我做實驗。”
“不過我有一個小小的建議……”
“你可不可以先給那個我穿上襪子呀。”
“你現在是在走廊裡是吧。”
“走廊裡不適合光腳的。”
“這很重要。”
錄音筆傳出來的清脆聲音宛如魔音入耳。
柯明雄不再思考。
“好,我這就給程菲穿襪子。”
柯明雄用卡片劃開了程菲居住房間的門。
他注視著走廊裡的程菲把自己關在了門裡。
他回過頭。
程菲果然回到了她的房間。
柯明雄拍開了全部的燈,乾淨整潔的房間裡看不到一雙外露的襪子。
他拉開了衣櫃的門。
他的視線掠過眼花繚亂到能從西伯利亞跨越到布宜諾斯艾利斯的衣裝。
他在下方的自製格子盒裡,發現了一行行一節一列列整齊的襪子。
他一隻手握住的程菲的纖細的腳丫。
微涼而細膩的觸感令人著迷。
柯明雄笨拙的為程菲穿好了第一隻襪子。
船襪上蕾絲繪製出的好像是即將遠航的圖案。
漫長的時間裡,單腳站立的程菲穩得像是陀螺儀。
柯明雄放下手中的腳,捧起了另外一隻。
明明隻是平平無奇的動作,可是他的心卻在莫名跳動。
程菲兩隻腳都穿好了襪子。
柯明雄對著錄音筆說道,“襪子穿好了。”
“我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