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夜靜海濤三萬裡(4k)(1 / 2)

禦煞 尋春續晝 8200 字 2個月前

“百草破厄丹……還剩六壺,藥力已大不如從前,且存一存,許是日後能用來應急。”

“龍虎回元丹,吃的就剩三盒了,也需得省下來,海風最盛的那幾天服來化煞,能教自己在濕風冷雨裡麵沒那麼難熬……”

“再有這兩枚庭昌山的寶丹,藥力於我無用,但能煉得渾厚元炁法力,要留到我突破境界的時候用。”

“再有給複煉靈寵、教玉蛇蛻變而提前備下的靈石……”

窄小的院落裡,楚維陽沒有點燈,隻是借著皎潔的月色,端坐在庭院中央的石桌前,自顧自的盤算著。

正說著,楚維陽站起身來,院落一角的樹下,靜靜地放著一口半人高的大甕,甕口被楚維陽以符籙封禁,這會兒,隨著年輕人走進,輕輕地揭開那封口的符籙。

緩緩低下頭,輕輕地抽動鼻翼。

最一開始,是較為濃烈的酒氣,可隨著那道酒氣散去,楚維陽皺著眉頭,聞到了一股餿臭味道,內裡還發著點腥臭。

恍惚間,楚維陽像是回想起了曾經在鎮魔窟裡的吃食。

旋即,這味道便再也聞不下去了,他直站起身子來,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這才將那股惡心感覺壓下。

楚維陽從未曾想過,奔走了千萬山水,曾經那挽救著自己性命的東西,竟也會在有一天裡不堪回首。

兀自喟歎著,仿佛要將心緒撫平。

年輕人複又搖了搖頭。

“先是煮進茶水試過,如今泡酒也不成事情,這《萬靈秘摘》看起來是入門容易,可若要參悟的精深,能將一切丹方拿來,隨手都能化入巫覡藥湯裡去,也是一門本事,也是一類大道!”

直至楚維陽感慨到這一步,心神之中,遂傳來淳於芷冷清的聲音。

“說是巫覡藥湯,可不過是換了個模樣的丹道而已,論及君臣佐使,論及水火坎離,隻要是丹道,不論內外,這天底下豈有有那麼容易參透的法門,我雖不是丹河穀修士,卻懂內丹煉法,道理該是相通的。

照我看,依我說,如今日子過得再清貧,這《萬靈秘摘》也不該是這樣的對付方法,煮茶泡酒再繁瑣,在丹道麵前也都顯得簡略粗劣太多,非得是那等精益求精的法子,才能有相互和諧,熔煉一爐的基礎。”

聞言,楚維陽眉頭一挑,前世今生淩亂的記憶從自己的思緒裡紛紛湧現,隨著那“精益求精”的指點,楚維陽隨即想到了諸般精細繁複的菜品。

他忽然有豁然開朗的感覺,雖然還未有齊全法門被琢磨出來,但直覺告訴楚維陽,自己這回找對了方向,這般精細繁複之中,最是適合與君臣佐使的法門想契合了。

隻是正琢磨著,楚維陽又無奈的笑了笑。

“便是悟出了這等法門,也得有米下鍋才行呐……”

這會兒,感慨著,楚維陽環視幽寂的庭院,環視著牆壁外那更為冷漠的龐然大物,似是忽然間不情不願的明白了一個道理。

似自己這般要與煞炁淤積掙命的人,在這等安穩光景裡,斷是找不出那微茫活路來的。

這處幽寂的院落看起來或許是好歸處,可還沒等楚維陽熟悉起來,卻忽然有了一種遲早某日要抽身離去的預感。

“這偌大道城,也不過是另一處鎮魔窟罷了!”

輕聲念著,楚維陽遂將一應念頭斬落,反身走到庭院的寬敞空出,將寶劍抽出,接著九天月華,一招一式的演練著《春時劍》。

道城中人多眼雜,雖然楚維陽走到哪兒都背著把長劍,可他卻憑借翠玉火和些許微末的君臣佐使學識,給自己打造了一個火法丹修的身份。

說到底,劍宗法門太過紮眼,可凝練出了六正劍意,楚維陽也不可能荒廢這一門煉煞的道途,思來想去,也隻得白日裡斬妖,以妖血精煉毒煞之火;夜間再勤練劍法,以六正劍意吞納煞炁!

曾經樹海之中晉升境界時煞炁湧動的凶險,仍舊曆曆在目。

半月二十天的預感期限不會相差太多,楚維陽迫切的需要在這之前儘量的削減體內淤積的煞炁,否則晉升境界的瞬間,反而是自己離著死亡最近的時候。

許是被楚維陽的這股意蘊所浸染,忽然間,重疊灑落的月華之中,年輕人的心神裡響起了淳於芷那略顯悵然的聲音。

“後半夜的時候,多加一個時辰,給劍器渡入煞炁罷!”

“許你說得是對的,隻有當感受到痛苦的時候,我方才發覺自己還真切的活著!”

“這不講理的世道,將你我的命捏在了一起,說甚麼因果天數,說到底,仍舊是她丹霞老母先放棄我性命的!”

“我之前想要活著,不論是甚麼法子,隻要是活著就好。”

“我活下來了!”

“往後我想著有一天得報了這個仇,不論是甚麼法子,能報仇就好!”

“你幫我,我也願意幫你!”

聞言,楚維陽腳步一掰一扣,頓在原地。

他輕輕拂過劍脊,又屈指在劍鋒出輕輕一彈。

“往後也是要做劍靈的人,芷姑娘,還是你告訴我的,這靈物煉入劍器裡,便恍若是握住了成就證道寶器的門徑鑰匙,真個到了那一天,你這一點真靈與金丹大修士也無異,到時候那老虔婆若還活著,你自己的仇,自己報!

曾經鎮魔窟裡,我很是明白一個道理——人既然活著,便須得給自己找個念想才是。

但你說的也對,你幫我,我幫你!”

話音落下時,那劍器在楚維陽的手中嗡鳴顫抖,一時間靈光流淌,九天月華如水一般流過劍鋒,灑向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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茫茫海上,一葉孤舟,隨風浪搖曳,顛簸不休。

隻是那窄小的船艙走進,內裡卻彆有洞天,浩浩乎恍若道宮雲閣,四壁香燭繚繞,立柱盤龍臥鳳,又在最中央處,四四方方的立著八麵屏風,繡著些山河雋永、花鳥魚蟲、雲海升日、仙子步虛。

而八麵屏風的在後麵,則是層疊的經幢一重重的環繞著,頂好的靈蠶絲線編織成的薄紗,再仔細看去,其上以靈墨書著道門玄宗的普世真經,字裡行間儘是溫潤的意蘊,鐵畫銀鉤裡,有楷有隸,自成一家一派,乍看去時似隻觀瞧得了本經,可細細回味的時候,卻像是看儘了前人注疏手劄。

而在透過那一重重環繞的經幢,看向最內裡的時候,方才瞧見那妙雲霧靄一樣蒸騰的淡雅香氣裡,竟是一麵寬闊柔軟的雲床,一層層恍如雲團的黑紗裡,是師雨亭橫臥其中。

黑紗裡,一隻手伸出,托著額頭,一隻手落下,下意識的撚著一麵團扇。

淡雅的香氣之中,美人的呼吸聲悠長,恍若是沉睡在美夢之中。

那一屋之外的海浪和孤舟,似是與她毫無乾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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