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爾一聽就明白了,怡和要摘果子了。
他不想死得難看,於是識趣地主動提出,願意把香江製冰公司,拱手讓給怡和洋行管理。
就這樣,怡和洋行不費吹灰之力地拿下了香江的製冰托拉斯,並獨享這份利益到一九一八年。
這一年,丟杜的那塊免費地皮,快要到期了,於是業主怡和洋行提出繼續使用的申請。
香江製冰公司都是香江的製冰托拉斯了,其盈利程度儘人皆知,港府肯定不能再以慈善公益之名,讓香江製冰公司免費使用地皮,於是給九百九十九年的租期,開價一萬二千五百港元。
如此長的租期,實際上就相當於這塊地皮歸租地者永久所有,對於不差錢的怡和洋行,簡直就是白撿便宜。
可占慣了便宜的怡和洋行,並不知足,借口這塊地皮異常潮濕,除了做冰庫,不適合他用,還價八千港元,而且還要分五年付款。
因為其它英資,早就看不慣怡和洋行長期享受特殊待遇、占儘了便宜,所以壓力巨大的港府,便沒有答應,氣得怡和大班放狠話,沒這塊地皮,就不開冰場了。
雙方僵持不下,隻好讓港督裁決。
可港督也不想犯眾怒,於是維持了原來的條件。
這一下,在無數幸災樂禍的眼光裡,騎虎難下的怡和大班,丟儘了顏麵。
牛奶公司大班非常有眼色,馬上去給怡和大班送“梯子”,局麵一直這麼僵持著太難看,不如乾脆把香江製冰公司賣給牛奶公司吧。
要挾港府失敗的怡和大班,果然收下了“梯子”,說了一通,西方已經發明了小型電動製冰機,相信普及到香江的西洋人家庭將是早晚的事,而目前仍然鼎盛的製冰業,前景不容樂觀雲雲,然後,把香江製冰公司賣給了牛奶公司。
自此,原來的牛奶公司,重組為今日的牛奶冰廠有限公司,幾乎壟斷了香江的牛奶、製冰、冷藏肉類業務。
至於那塊地皮,牛奶公司當然也買下,並成為牛奶冰廠有限公司現在的總部所在地。
眾所周知,第二次世界大戰後,工業技術發展迅猛,家用電冰箱開始進入富裕家庭。
如此一來,牛奶公司的傳統製冰業務,也就隨著萎縮了,牛奶和冷藏肉類業務比重增大,同時進軍零售、餐飲等行業。
歸根結底,牛奶公司勉強算得上百年企業了,底子不薄,仍然能給股東帶來穩定的收益。
英國佬眼見牛奶公司的吸金能力不複重前,便把牛奶公司推上了股市,最後圈上一筆錢。
當時事業如日中天、儼然成為香江華人領袖的周希年,借著身為牛奶公司董事的便利,一步步地買入股份,最終風平浪靜地得到了控製權,順理成章地坐上了董事會主席的位置,形成了今日的牛奶公司權力架構。
在香江局勢動蕩的時候,像怡和這樣的英國佬,當然看不上已經走下坡路的牛奶公司。
但現在不一樣了,米國總統尼克鬆訪問了中國,西方世界和中國的關係隨之大為緩和,英國肯定也會和中國恢複大使級的外交關係。
如此一來,香江就有了繁榮穩定的確切外部環境,動蕩時期帶不走的地皮,一下子就顯示出了價值。
隨便想想也能知道,早年間,冰塊和牛奶這兩門生意,很占地方。
原來的香江製冰公司,便分彆在港島的雪廠街、春園街、銅鑼灣,建設了製冰廠。
而原來的老牛奶公司,則在港島的銅鑼灣和薄扶林,開辟牛場和農場。
毫不誇張地講,牛奶公司不知不覺間,成了香江的“地王”。
在香江,所謂的“地王”,還是挺多的,但論起含金量來,牛奶公司這個“地王”,絕對名列前茅。
經過一百多年的發展,港島中區的物業建設,已經接近了飽和,而港島的第二商業區,正向銅鑼灣挪動。
說白了,彆的“地王”,在九龍和新界的十塊地皮,也未必有牛奶公司在港島銅鑼灣的一塊地皮,來得值錢!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形容的就是牛奶公司目前的微妙處境。
當然了,如此關鍵的信息,不是誰都能知道的,隻有怡和大班、高弦這樣開了掛的人,以及擁有上帝視角的“讀者”,才能洞悉。
這就是牛奶公司被高弦盯上的價值所在,高弦都不用問第二遍“值不值得拚一把”,與會眾人便認可,動力實在太足了。
易慧強眯著眼睛,仔細端詳居中而坐的高弦,心裡不由得琢磨:兩年多前,我在木屋區第一次遇到他的時候,怎麼就沒看出來,這小子想當“地王”,要在銅鑼灣,和我易家這樣的大地主平起平坐的野心呢?
估計爸爸知道這件事後,肯定會大吃一驚。
也不清楚,小妹是否早就知道高弦的計劃。
自己現在才知道這個消息,是小妹女生外向、守口如瓶呢?還是高弦城府極深、引而不發呢?
好在,高弦將會成為易家的女婿,早晚都是一家人,我不用像周希年那樣,擔驚受怕地費腦筋。
討論中,馬新聰又說道:“周希年控製下的牛奶公司,資產數億、員工上千,加上他又請了和記大班祁德尊、會德豐大班馬登做董事,我們即使發動突襲,亮出第一大股東的資本,恐怕也要周旋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得到控製權。”
高弦目光炯炯地說道:“所以,我把這個階段,叫做鬥牛。”
聽了如此形象的比喻,大家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