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前路如何,總得有實打實的銀錢傍身方有稍許安心。
又三日,恰逢賬房報賬的日子,何賬房前去向承和長公主報賬後,又來見唐芷漩,先報了獨屬於唐芷漩那十間鋪麵的營收,特地說道:“這些都是您的私產,二爺叮囑過小人不必報給東院,直接報給您就是了。”
唐芷漩神色未動,隻是聽著。
何賬房想著崔嵬會問西院二奶奶聽到這句有何反應,結果沒有任何反應,一時無話,接著有些為難地說道:“城東兩處莊子近來總是收不上賬,小人去看過了,那邊的莊頭不是府中原來安排的人了,是個叫廖東的男子,說是奉承和長公主之命接管莊子。小人多問幾句他就要動手,他的一眾仆役都凶神惡煞,其他莊裡原有的仆役都敢怒不敢言……小人無法隻得先離開。”
唐芷漩淡淡道:“如今的當家主母是東院二奶奶,有這等不交賬的惡奴,去稟告她知曉便是。”
何賬房苦笑道:“小人自是稟報了,但東院二奶奶說‘府裡又不缺銀錢,這麼仔細做什麼’就把小人打發了。西院二奶奶您是知道的,若是年終對不上賬目,小人不僅要傾家蕩產賠付,還會被扭送報官,輕則五十杖重則充軍,這、這小人是萬萬承擔不起啊!”何賬房說著就跪了下去,“還請西院二奶奶救救小人!那兩處莊子的仆役都聽您的啊!”
這些仆役的賣身契都握在崔府手中,對主人是天生的遵從與恐懼,除了認命彆無他法。唐芷漩本不想管此事,但城東兩個莊子的收入劃歸在崔嶄名下,想想一直對自己多有維護的崔嶄,又思及與自己相識兩載一直兢兢業業的何賬房,唐芷漩終是點頭:“尋個時間我會去看看,不必通知莊上。”
何賬房千恩萬謝地離開了。
春桃端著糖酥酪走進來放在唐芷漩麵前,說道:“您何必趟這渾水?東院縱容惡奴私吞家財,等她東窗事發,老夫人就算明麵上不能處置,心裡能沒想法?就會記起您的好了。”
唐芷漩的笑意淺淡無波:“再好,能好過給她兒子擢升到正三品嗎?”
春桃:“可是內宅不亂,二爺在前頭才能好好上進啊。”
唐芷漩不欲多言地笑了笑,拿過一本書看起來。春桃知她看書時不願有人打擾,便退了出去。
自承和入府,崔嵬每隔五日來一趟西院——送避子湯。每次兩人公事公辦地對坐,崔嵬將避子湯倒入花盆,扯兩句不鹹不淡的客套話就會離去。他仍想學那些還不會的東西,但每每剛小坐了一陣就有東院的仆役來尋他,不是說承和頭痛欲裂就是說腹痛難忍,崔嵬隻得急匆匆趕過去,就再也不會返回。
唐芷漩心中有隱隱刺痛,卻已不再像最初聽聞他要迎娶長公主那般錐心。她與承和在府中也並不經常照麵,隻有在每月初一十五去向老夫人請安時才會見上一見。承和執掌中饋卻並不親自理事,隻將跟隨她多年的大宮女寶靈推出來處置一應事宜。寶靈雖有懲治手腕又有皇家威儀,卻也不清楚有些刁仆是如何欺上瞞下的,不多時已有不少中飽私囊之事傳入唐芷漩耳中。
春桃著急地建議唐芷漩出麵處置刁仆,唐芷漩並不理會,命她安排出府前往城東莊子。一應事宜安排好之後,唐芷漩從崔府南門而出,軟轎早已候在南門門口。她剛要上轎,就見明路帶著十來個壯碩家丁匆匆而來,那些家丁停在十步開外,對著唐芷漩紛紛垂頭行禮。明路上前對唐芷漩行禮後,恭敬說道:“西院二奶奶,我們大爺命我點了十五個有些功夫底子的忠仆,隨您一同外出。”
唐芷漩略有些意外:“大爺知道我要去往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