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後語調淡淡:“那你為何來哀家這裡呢?怎地不直接去找皇上?你雖不明就裡,卻也能感覺到皇上並不想理會崔嵬升遷一事,對麼?”
承和不說話,但漲紅的麵色已是默認。
“你知道芷漩在哀家這裡,也知道哀家擔心芷漩什麼,所以想趁此機會來讓哀家妥協,讓哀家為你去皇上麵前說上幾句話,好讓你那夫君步步高升。”太皇太後笑道,“哀家是不想去觸皇上的黴頭,給你出個主意罷——崔嵬若是將兵部的貪腐徹查厘清,定能被皇上高看一眼。”
肅寧適時抬頭附和道:“確實,皇上為兵部貪腐甚為憂心,此次北齊使臣團名為和談,卻也存了趁火打劫之意,國庫不豐之下,若能有人查實巨貪將銀子重歸國庫,那何愁沒有皇上的恩賞?”
承和的表情明顯很是心動,但嘴上仍是說道:“兵部貪腐乃是積年沉屙,若是一時就能查清,鎮國公怎會千裡迢迢返京?你們讓崔嵬去蹚這渾水,當我蠢呢?”
太皇太後一笑:“你不蠢,你都是為你夫君著想。哀家老了,說的話誰願意聽?你不必放在心上便是。”她抬手對肅寧招了招,肅寧連忙起身走過去,太皇太後一臉惋惜地看著她道:“你那些事自己去與皇上說,總歸事關國事,皇上不會不庇蔭你。莫怪皇祖母心狠,皇上與哀家始終隔著一層,皇上對哀家儘孝已是仁至義儘,哀家還能要求什麼?”
這話卻是說給承和聽的了。先皇並非太皇太後之子,而是宮中其他妃子所生,太皇太後當時因為後宮中她位份最高而成為太後,先皇駕崩後如今的聖上繼位,她便又成了太皇太後。皇上與承和走得近,卻與她這個名義上的皇祖母並不親近,彼此說話行事都非常注意拿捏分寸,並沒有祖孫間的親昵。
承和自是聽出來了,忙道:“皇祖母可彆這樣說,皇上一心將您當做親祖母奉養,半點旁的心思也沒有。”
太皇天後疲乏地看著她:“知你兄妹二人都向著對方,這些客套話就不必說了。你退下吧。”
承和也知道不可能在太皇太後這裡打探出什麼,也不可能求得太皇太後為自己說話,隻得起身告退,但退了兩步又道:“皇祖母,我知道您乏了,不敢久留,有話我就直說了——您萬萬不能答允唐芷漩和離之請。”
太皇太後還沒說話,肅寧已經開口諷刺:“都逼得人家要和離了?你好本事啊。不過她和離不是正合你意?在這惺惺作態什麼?”
承和瞪她一眼但並不多辯,隻是對著太皇太後說道:“我不怕您笑話,崔嵬的名聲此時不可再有丁點兒的瑕疵,若是唐芷漩與他和離,他定會淪為京中笑柄,皇上再如何願意拔擢於他也要考量眾臣眼光,那他升遷一事就會耽誤了。”
肅寧出言譏諷:“你為這夫君倒是思慮周全,就這麼喜歡嗎?這種踐踏糟糠之妻的無常鼠輩,有何處值得眷戀?!”
“休得辱我夫君!”承和怒道,“他如何我最清楚!他的好你們都不知道!”她看向太皇太後又軟了聲音,“還望皇祖母成全,畢竟那唐芷漩離開崔府也無處可去,皇祖母也不想見她再……境遇淒涼吧。”
這中間的停頓,太皇太後聽懂了。看來承和已經知曉唐芷漩曾是禮樂署的官妓,如果和離,承和定是要將她重新打回禮樂署,絕不可能善罷甘休。
太皇太後俯視著承和,凝視了她好一陣,承和也絲毫不懼地與她對視,兩人眼神來回交鋒幾次,太皇太後似笑非笑道:“承和,你莫不是在賭氣?”
“沒有。”承和立即否認。
太皇太後笑意更濃:“你一下就知道哀家在說什麼,還說沒有?”她見承和要反駁,揮手阻止,“退下吧,有沒有賭氣與哀家何乾?”
承和忿忿還想再說,但太皇太後之命不得不從,咬著牙退下了。
肅寧見承和離去,問道:“皇祖母說她賭氣?賭什麼氣?”
太皇太後調侃地笑著點了點肅寧的額頭,說道:“還不是你們以前賭氣那事兒。”
肅寧驚訝道:“她還惦記崔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