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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孤芳 冷胭 10220 字 9個月前

蓮霜依言起身,走近唐芷漩。唐芷漩知道她在打量自己,微笑說道:“我有些餓了,你會做些什麼就做些什麼來吃吧,廚房裡應當還有些材料,若沒有了,”唐芷漩摸索著想拿些銀錢,蓮霜連忙說道:“大人不用給奴婢銀錢,傅大人給了奴婢不少,吩咐奴婢絕不可找您拿一厘錢!大人想吃些什麼?奴婢會做的可多呢!”

唐芷漩笑了笑:“那就先來你拿手的先給我嘗嘗吧。”

蓮霜:“好的,大人,您稍後啊!”

聽著也是個伶俐的女孩子,也不知傅堂給了她什麼吩咐,她麵對自己的時候是否有些緊張?唐芷漩微微一歎——女子的命運哪裡由自己呢?她即使想拒絕隻怕也是不能的。

武庫司庫房爆炸一事查起來並不容易。在火滅之後入內勘察,去了好幾撥人,包括塗晟,卻都沒有發現什麼有價值的線索,因為裡麵真是炸得什麼都不剩,隻有傅堂說過的“白界藤”粉末隨處可見。唐芷漩這邊前腳尋了當夜值守的人前來問話,這些人後腳就被拉進刑部大堂重刑加身,一個個打得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唐芷漩知道這是傅堂在殺自己的威風,告誡她須得按照他的想法查出他想要的結果。傅堂很快送來口供,值守的官兵都表示當夜似乎聽到有人在屋頂穿梭的聲響,眾人查看時就聽庫房內有響動,趕去庫房查看時就發生了爆炸。

這一切還是在表明有外敵來襲,依然直指北齊。

塗晟私下對唐芷漩說道:“庫房肯定是被人動過手腳,因為之前我帶人暗中搬運武器甲衣時,不小心將新製的一把半人高的強連弩撞在牆上了,留下了凹陷的痕跡,我讓工匠去修補牆壁時發現這凹陷處很脆,用小錘輕輕一砸就開了個大洞,那洞內有些零碎的石塊,我收撿了想驗驗是什麼材質,紅彤彤的很少見。還沒驗明白就出了爆炸的事,但這兩日與其他人一同勘察庫房時,那個洞已經被填上了,我趁彆人不注意砸了一下也沒砸開,看來是填得很滿很牢。”

塗晟拿出一包碎石,引著唐芷漩的手去摸了摸那些碎石,又描述了一下碎石的顏色和軟硬程度,唐芷漩隻能模糊看到些許紅色塊狀物,她拿起碎石在鼻邊嗅了嗅,思忖地說道:“好像是紅煙硝?我不太肯定。”

塗晟微驚:“那不是非常厲害的一種硝石嗎?多少硝石都不見得能提煉出一塊紅煙硝啊!但是聽說隻有西境的深山裡才盛產紅煙硝,西境那不是靖——”

唐芷漩一把捂住塗晟的嘴,塗晟自覺失言,連忙閉嘴,起身輕手輕腳地靠近窗戶向外看去,見那蓮霜正在院中灑掃,才稍微放心了些。塗晟坐回唐芷漩麵前,憂慮地低聲道:“他們不會還想攀咬西境那位吧?這豈不是要出大亂子啊?”

唐芷漩輕聲叮囑:“這些石塊你藏好,沒與我商量不可示與人前,也不可再跟其他人提起。我看不見,也許判斷錯了也未可知。傅大人一心要將此事引向北齊,便由他先引著,有什麼證據你收集到了便來報我。你偽造些東西讓那蓮霜看見,讓她以為是暗殺我之人身上有的線索,讓他們去狗咬狗。”

塗晟:“好!不過什麼線索能讓他們狗咬狗?”

唐芷漩:“主人最痛恨的,是養大的狗反咬了自己一口。”

過了五六日,正在府中侍弄一盆蘭花的傅堂就聽到了消息——暗殺唐芷漩而消失的那個殺手,被唐芷漩秘密藏在一處地方,而他身上有表明身份的印記,竟是傅家的徽印。

傅堂狐疑地看著來報信的心腹,問道:“哪兒來的消息?這怎麼可能?”

心腹:“是蓮霜傳來的消息,不會有錯。之前唐芷漩被毒瞎又被暗殺,屬下已經查過,是高冠背後指使,但沒想到他派去的殺手會在身上紋印傅家徽印!此事雖可辯稱栽贓,但皇上知道了定然會在心裡有所懷疑,無法完全洗脫嫌疑。”

傅堂眯眼思索了一陣,說道:“會不會是唐芷漩放出來的假消息?引我上鉤?”

心腹:“不能排除這種可能,但是傅家的徽印中混合了夜明珠與陰血藤的粉末,平日裡看不出來,隻有死後才能顯現,此等秘辛沒幾個人知曉,唐芷漩一個新進官場的女人怎會知道?蓮霜說聽見塗晟與唐芷漩交談時提及‘夜光的,暗處能發亮’、‘徽印很特彆,像翅膀又像眼睛’,這確係我們的徽印無疑。”

傅堂神色凝重,睨了心腹一眼。心腹連忙跪下說道:“徽印泄露與屬下無關!屬下對大人絕沒有二心!大人明鑒!”

傅堂繼續侍弄蘭花,說道:“高冠栽贓我,他沒這個膽;唐芷漩要詐我,得先知道徽印詳情。若這兩者都不是,那就是害我者另有其人。”傅堂略略思忖,心裡有了個大概方向,吩咐道,“你先去將那殺手的屍體尋到並銷毀,若尋不到,此事就必須是高冠栽贓於我了。”

心腹:“是。這唐芷漩一介女流卻有兩分本事,但眼下又動不得她,屬下想著,雖不能死,但總能讓傷勢更重些,您說是嗎?”

傅堂不發一語,笑容和善。

心腹了然,說了句“屬下立即去辦”便行禮退下了。

唐芷漩將這幾日所查結果,讓塗晟代筆寫成奏折遞進宮呈給皇上。奏折中詳述了庫房勘察情況,包括曾有個洞口又消失,但沒有提起紅色石塊之事;關於自己被暗殺一事,著重敘述了殺手帶有印記之事,但並未明指印記到底代表什麼,隻說印記模糊不清像是被刻意剮蹭過;白界藤粉末在庫房隨處可見,但近來從北齊通往大景京城的各個關口沒有任何記錄表明查出過攜帶白界藤的人或貨物,而炸毀庫房所需白界藤數量又並非隨意兩三個人就能私攜達到的。

皇上看了這奏折,雖並不滿意這模棱兩可又毫無結果,卻對其中的疑慮和猜測感到滿意,起碼唐芷漩很清楚明白地表示此事暗藏玄機,會繼續詳查。皇上又豈會不知此事玄機甚多?不然武庫司出事本應由兵部尚書傅堂詳查,他卻指派了唐芷漩,就是希望她這個初來乍到之人能不管不顧地查出一個他想要的結果。

滿朝文武,如今能用的竟是個女官。皇上不禁自嘲一笑,卻又因此有些難以言說的得意,自語道:“父皇,看到如今這局麵,你可滿意?非要弄什麼顧命大臣,這個你認為最忠心的傅堂,可是連大景的武庫司庫房都敢炸毀呢。”

康泰宮。

太皇太後正在佛堂對著菩薩閉眼禮佛,桂嬤嬤在一旁靜靜候著。待太皇太後睜眼,桂嬤嬤上前扶起她,輕聲說道:“啟稟娘娘,靖王殿下傳來消息,北齊意欲撕毀和談契約,重新與大景開戰。”

太皇太後冷冷一笑,斥道:“言而無信,無恥!”繼而聲音更冷,“武庫司庫房才出事多久,遠在千裡之外的北齊就出爾反爾,這朝中要是沒有人跟北齊勾連,哀家第一個不信!”

桂嬤嬤:“娘娘息怒,靖王殿下表示不願看北齊鐵蹄再踏入大景,打算派兵襄助言家軍,您看?”

太皇太後皺眉道:“他摻和什麼?擅自調兵,不知道會被問斬嗎?為國之前先看看如今的國君是不是也願意為他!立即傳信給他,讓他不可擅動!武庫司一案還沒結果,局勢也許還有變化!”

桂嬤嬤:“是。隻是北齊那邊若是紛爭一起,恐怕事態就向著傅堂所設想的發展了。”

太皇太後:“真是小看了傅堂的野心。從前他助力哀家登上這太皇太後之位,還以為他有投誠之心,哀家還助他女兒登上後位,沒想到如今他為了再登高位將國事視為兒戲!簡直可恥!”

桂嬤嬤一歎:“中宮若有嫡子,傅堂的氣焰怕是更為囂張。皇後沒能有兒子,也許是天意,老天都看不過眼了。”

太皇太後聽得此言一笑,說道:“那恐怕不是老天的意思,你以為皇上想讓這位中宮皇後有嫡子嗎?”

兩人相視而笑,太皇太後神情歎惋,說道:“皇上登基以來一心想控住朝臣,而朝局到如今仍被傅堂把持,皇上也是病急亂投醫,竟讓芷漩來強出頭。”

桂嬤嬤:“皇上一貫喜歡沒有背景沒有根基的新人,穎妃不也是因此才獨得盛寵?”

“這後宮裡想寵誰就寵誰也便罷了,可前朝牽一發而動全身,皇上此舉不甚明智。”太皇太後又是一歎,“罷了,讓人盯著些芷漩那邊,哀家看傅堂不會盼她好。”

桂嬤嬤:“是,有人盯著,娘娘放心。”

深夜,唐芷漩被一陣敲門聲驚醒。仔細聽去更為疑惑,那敲門聲竟然近在咫尺,並非是院子裡的門,而是正在敲這內室的門!

她一陣緊張,抄起備在一旁的五連弩端在手中,喝道:“誰?!”

門外的人似是頓了頓,聲音很輕像是生怕驚嚇到她,卻很清晰地傳來:“對不住,嚇著你了。”

唐芷漩更是一驚,不可置信地問道:“崔嶄?”

門外傳來低回的聲音:“嗯,是我,唐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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