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堡內死傷情況?”崔嶄問道。
士兵答道:“稟參將,因有提前布置並未傷及根本,但傷者也近半數,死者已點算三百五十七人。敵軍死者二十五人,傷者八人在我們靠近時皆自儘,敵軍死者一共三十三人。”
崔嶄他眸色凝重,好一陣沒有說話。
“將敵軍腳底皮膚片下來,讓軍醫想法子保存好,”崔嶄吩咐道,“這刺青先拓下來。”
士兵們應下。崔嶄還是聽父親說過這些暗軍的特征,但父親所知也不多,隻知道一個特征是身上某處有刺青,還不知是何圖紋。如今親眼見著並未有任何增長見識之感,反覺悲涼憤懣,不知養這種殘暴又無畏的赴死之軍意義何在,更不知為何自己人要死在自己人手下!
守軍首領急匆匆奔來,彙報道:“參將!半個時辰以前突然有約一千人馬靠近,二話不說直接將攜有火藥的巨石投進堡內!我等立即出擊抵禦,但那夥人不知怎地忽然從四麵八方遊入堡內,猶如鬼魅一般!”守軍首領頗為慚愧,“我等不敵,撤回堡內用參將您所授‘回旋突擊’之法與之對抗,才稍有勝算。好在您早已在山中做了布置,我等避在其中操控機關應敵才保住堡內大部分設施。但他們還是引燃了炸藥,炸了兩個這麼大的坑!”
崔嶄點頭表示知曉,見那參將跪地請求懲處,伸手拉了他起身,說道:“此次失利怪不得你,再者遇到強敵若已經十足十做好了自己的本分,便沒有什麼需要懲罰之處。”崔嶄看向那兩個坑洞,低聲問道,“有多少人知道這是什麼炸藥?”
守軍首領反應極快,也低聲答道:“除屬下之外還有三人,參將放心,我等均不會隨意泄露半句!”
“你們知道其中利害便好,”崔嶄的聲音中染著憂慮,“北齊暫時不會再來滋擾,若大景突發內亂,不僅無法休養生息,還會引發北齊甚至忽蘭蠢蠢欲動,到時候……”
守軍首領也知朝局內外局勢都不甚穩妥,一時也覺焦心,剛想勸慰幾句,就見地牢牢頭幾步奔過來跪在崔嶄麵前,抖如篩糠地說道:“參將!屬下死罪!那傅堂、他、他被劫走了!”
崔嶄並無意外的樣子,等著牢頭繼續說,牢頭果然接著說道:“但傅堂被劫走時已斷了一臂,若不及時就醫隻怕也命不久矣。”
崔嶄:“何人斷他一臂?”
牢頭:“寧懷驍。”
崔嶄眉目微動:“肅寧殿下如何?”
牢頭搖頭說不知,守軍首領說道:“還未來得及稟報,肅寧殿下在爆炸中重傷,軍醫還在為她醫治。”
崔嶄點頭,揮手示意他二人退下去忙自己的事,接著召來傳令官,吩咐道:“青洲殿下太過年幼,你再次叮囑他身邊的人要嚴防北齊人對青洲殿下有所教唆或暗示,尤其他母親肅寧殿下在此重傷之事,若他不知道就不必提起,若有人刻意告訴他,切莫讓青洲殿下相信‘肅寧殿下意欲回北齊而懸鷹堡不允於是重傷之’又或是‘西部靖王為挑起邊境不寧將肅寧殿下炸傷’之類的訛傳,明白嗎?”
傳令官得令而去,崔嶄隻覺憂心忡忡,卻又異常憤慨!五萬大景兒郎在此與北齊苦戰,死守懸鷹堡不令北齊寸進,付出多少鮮血的代價!可朝中總有人為私利什麼都敢破壞,將手伸向這北部防線,甚至這其中還很有可能包括當今皇帝!如今竟然出動暗軍將傅堂劫走,還用紅煙硝炸懸鷹堡,真是不擇手段!不知所謂!
忿忿回到自己的軍帳中,崔嶄喚來軍中心腹,吩咐道:“北齊送來的紅煙硝囤在十裡外,你讓人暗中偽裝悄悄運至隱蔽處,將此事痕跡抹去,堡內任何地方都不允許出現紅煙硝。此事知情者少,若有泄露立斬!另外北齊內青洲殿下與肅寧殿下如今的情況,封鎖消息不可外傳,對外就說肅寧殿下已回北齊,最新傳來的消息是北齊二皇子即將登基。”
心腹一一記下,有些不解地問道:“恕屬下愚鈍,參將此舉為何?”
崔嶄:“此次堡內爆炸是皇上命暗軍所為,但我們無法向皇上討回公道,隻能借力打力。傅堂若沒死,回京後定會被皇上嘉獎封賞,而他說的話便是懸鷹堡內的情況,我推測他會說他居功至偉,而我卻在他與北齊和談時為搶功而故意出擊,致使北齊怒炸懸鷹堡,而北齊所用的炸藥是紅煙硝,他會將禍水西引牽扯靖王。為應對這些情況,我隻能作偽,將紅煙硝之事抹去,以免連累西部,隻說是繆赤雪與傅堂勾結,偽造紅煙硝故意栽贓靖王。至於肅寧殿下與青洲殿下,若被朝中知曉如今的情況,隻怕有心人會想著另派公主前往北齊和親,又或者認為青洲已是廢棋,為防止他長大後反咬大景,應當早些暗殺。”
心腹了然,又問道:“那沒有告之北齊現下已被繆赤雪掌握,是不是擔心朝中會因此派人扶持二皇子以求平衡?如果說是二皇子掌權,朝中反而會放心不予理會。”
崔嶄點頭,心腹恭敬拱手表示受教了,退下去安排崔嶄的吩咐。
崔嶄提筆寫信,洋洋灑灑三頁扔覺不夠,但海東青負重多了也會延長傳遞時間,便精簡又精簡地寫完,將信箋裝好封閉,親自放飛了海東青。他凝望著海東青振翅飛高又很快隻在空中餘下一個小小黑影,輕聲道:“時局紛亂,願你一直平安,常常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