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芷漩剛打開宅院門就見不遠處崔嶄與寧懷瑛對立,連忙輕輕掩上門扉。想著應該儘快進屋卻又忍不住去聽他們在說些什麼,猶豫了一下還是貼近了門扉靜靜聽著。
寧懷瑛手中捧著一個長匣,看起來就很是名貴,對崔嶄笑道:“送去的滋補品你都不收,這應該收了吧?”她將長匣打開展示給崔嶄,“這是家父還在世時命人打造的寶劍,自古寶劍配英雄,贈與崔將軍正合適。”說完將這長匣向崔嶄一遞,滿眼期待地看著他。
匣中寶劍清輝流轉,微有錚鳴之聲,確是上好的兵器。
崔嶄並不接,拱手致謝,說道:“令尊之物應當傳於懷驍,再者我是使長槍的,寶劍於我無用。”
寧懷瑛笑道:“我可聽懷驍說過將軍在戰場對敵時不拘著使用什麼兵器,且精通多種兵器,劍便是其中之一。崔將軍不必如此謹慎,不過是一柄寶劍而已,與你我是否成婚毫無乾係。”
她言語間自在無拘,崔嶄便也不兜圈子地直言道:“謝郡主美意。隻是有一便有二,有來便有往,郡主送此等寶物,我必得還禮方顯禮數周全、方不辱郡王府厚意,一來二去瓜田李下,你我之間無事也會被其他人看做有事,萬一招惹太皇太後亂點鴛鴦譜,那對崔某來說實是無妄之災。”
任寧懷瑛涵養多好,聽到“無妄之災”這四個字還是變了臉色。她慍怒地看著崔嶄,說道:“與我成婚,在你看來是無妄之災?”
崔嶄:“是。”
寧懷瑛克製著惱意,說道:“我的家世門第人品樣貌,有何處配不上將軍嗎?”
“沒有,是崔某不配高攀。”崔嶄斬釘截鐵,“崔某有婚約在身,又有腿疾複發之虞,郡主實不必自降身份屈就崔某。”
寧懷瑛:“若我願意屈就呢?”
崔嶄:“崔某心中隻有那未過門的妻子,鐵了心要與她廝守終生,若無她在側,即便娶了九天神女,對崔某來說亦是無妄之災。”
寧懷瑛一時沉默,卻瞬也不瞬也看著崔嶄。這般風光霽月又重諾專情的男子,為何就不能是她寧懷瑛的?被拒絕之後反而更加喜歡他了要如何是好?寧懷瑛自是聽說了這婚約的事,當下問道:“那要是一直找不到與你有婚約之人,你要如何?總該有個期限吧?”
寧懷瑛想著哪怕崔嶄說個三年五年,也總有盼頭。
不料崔嶄說道:“沒有期限,會一直尋她直至崔某亡故。”
寧懷瑛驚道:“什麼?!若她已經死了呢?!”
崔嶄的語調轉硬:“切勿詛咒於她。”
寧懷瑛仍是不甘心:“若你尋到她時,她已經嫁人了呢?”
崔嶄被觸動心弦,略略頓了頓,說道:“她若美滿安寧,我定不會糾纏。”他直視著寧懷瑛的雙眼,“但我也無意與其他女子成婚。”
寧懷瑛忿忿不已卻也說不出什麼,知道對著這樣的崔嶄說什麼勸解的話都是多此一舉。崔嶄已做出告辭的姿態,說道:“郡主請回,不送。”
寧懷瑛哀怨地看著他,他雙眼中卻隻有平靜和客氣,再無其他。來之前準備的一番說辭,想誘他審時度勢與淳郡王府結親,統統都在他這樣的目光中不曾開口就敗下陣來,說一個字都是多餘。
寧懷瑛收好長匣卻笑了笑,說道:“將軍有婚約這事兒,到底是真的還是個借口?”她凝視著崔嶄的雙眼,“我想聽一句實話,絕不外傳。”
崔嶄:“確有其事。”
寧懷瑛點點頭,說道:“那便祝將軍早日找到她。”
崔嶄麵色稍緩,說道:“多謝。”
寧懷瑛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做了個鬼臉,戲謔道:“但是你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有郎君啦!孩子都滿地跑了!哼!”
崔嶄一怔後微微失笑,寧懷瑛快步走遠。
崔嶄看向就在不遠處的唐宅,整了整衣衫後向前走去,輕輕叩門。本就在門後的唐芷漩一驚,立即向屋內快步而去,卻忘了崔嶄耳力過人,在門外輕聲問道:“正要出門嗎?”
唐芷漩頓覺回屋不妥,隻得緩步靠近門扉,答道:“嗯。有事?”
她既要出門卻又不推門而出,隻是這樣隔著門說話,崔嶄略有失落卻也能察覺到唐芷漩此時是為避免尷尬,便也不強求地站在門口,說道:“有些話,想說。”
唐芷漩默了一瞬,說道:“你說。”
崔嶄更靠近了門扉一些,無聲地深吸一口氣,誠摯地說道:“我有很多話沒能對你說,不是不願說,而是總也不能說。我本以為你我之間對此心知肚明,但見你惱怒才知還是應當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