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軍機處。
朝中主要官員齊聚此處,均麵色凝重地議論著軍情,因涉及忽蘭,外務司的龐麟也在其中,時不時為各位官員解釋忽蘭有關習俗。龐麟看向一直一言不發的唐芷漩,隻覺得她仿佛被釘在了那張椅上,卻又隱隱透著堅韌和決絕。屋內眾臣商討過一番後看向唐芷漩,此時兵部尚書崔嶄不在京中又沒了尚書之位,兵部順位官階最高者便是唐芷漩,當由她主事。
唐芷漩緩緩站起,對著眾臣微微行禮,說道:“雖有軍情奏報言明崔將軍已……”她噙著那兩個字心中酸澀難忍,實是不想說出口,轉而道,“但奏報中並無為其收斂的隻言片語,亦無戰況後續奏報傳來,如今斷定任何事都為時尚早。”
崔嶄這樣的大將軍,即使戰死沙場也需有為其收斂屍身專門送回京,以示朝廷對大將的重視和優恤。
一老臣說道:“但此等大事應當不會隨意急奏,再者邊關戰事瞬息萬變,眼下還是當以崔將軍已陣亡為前提來安排後續應敵事宜。奏報中提到忽蘭軍陣型詭變猶如鬼魅夜行,當務之急是再尋一得力之人前往應對,唐院卿可有推舉人選?”
唐芷漩涼淡地說道:“崔將軍都應付不了的局麵,還有何人可推舉?”
那老臣一噎,反問道:“那你說要如何應對?”
唐芷漩:“當派人前往西境詳查失利原因,尋崔將軍、與靖王殿下商議對策,若不能與忽蘭和談,則可用新製的天女弩、盤絞車、離落索等武器,誘敵深入我方陣法,也許能有奇效。”
老臣:“唐院卿這些新製武器已由崔將軍帶去應敵了吧,看來未能有奇效呢。”
唐芷漩:“先前奏報節節大勝時您怎地不這樣說?且不說勝敗乃兵家常事,就看這奏報突然急轉直下,隻怕遭了奸悋暗算也未可知!”
老臣:“你這是在說靖王殿下暗算了崔將軍?唐院卿,這種話可不能瞎說呀!”
唐芷漩猜想的是暗軍,當然靖王也並非毫不懷疑,再者軍中是否有人背叛也很難說,當下不欲與老臣爭論此事,隻說道:“不過是些猜測,我提靖王了?軍情緊急,您有何高見?”
老臣歎氣道:“言將軍前陣子回北部了,不然他實是可用之將才!”
唐芷漩氣不打一處來,這滿朝文武能出征的就沒有其他人了?不過是這些老臣舍不得將自家子侄送往前線,又因皇上這些年來寵信阿諛奉承之徒而令朝中可用之才越來越少,如今連個能西征之人都沒有!
唐芷漩忍耐著問道:“靖王殿下可有奏報傳來?”
軍機處官吏答道:“靖王殿下的奏報剛到,在為崔將軍哀歎,再次請求大將增援,提及軍餉耗費巨大也往增發。”
唐芷漩鐵青著一張臉,問道:“沒了?”
官吏:“並無其他。”
唐芷漩看向那老臣,說道:“聽聞您的長子與靖王頗有幾分交情,也擅馬上功夫,不如就像皇上推舉……”
“哎呦唐院卿,”老臣連忙拒絕道,“犬子前幾日醉酒摔斷了腿,實是不巧啊,汗顏,汗顏……”
唐芷漩冷笑,說道:“皇上要我等拿出應對之法,該當如何?”
老臣:“自是唯唐院卿馬首是瞻。”其餘人等附和道,“唯唐院卿馬首是瞻!”
唐芷漩一笑,說道:“這麼多男子就將我一個女子推至最前?平日裡不是看不上孤芳閣嗎?”
眾臣自然一番虛情假意的恭維,龐麟都看不下去了,說道:“唐院卿,若需要外務司請隨時吩咐!”
唐芷漩投去感謝的一瞥,對那老臣說道:“既然大家這麼信得過我,那便向皇上舉薦我好了。”
眾臣微驚,沒想到她答應得這麼痛快,本以為還要費一番口舌軟硬兼施。龐麟更是憂心地看著唐芷漩,望她再說些什麼轉圜之語或是還有後招,但她沒再說一個字,對著眾臣行禮告辭,很快離開了。龐麟心焦不已,連忙追了出去。
“唐院卿!”龐麟追上唐芷漩,略施了一禮,直截了當地說道,“他們正缺人頂包,你怎麼直接頂上去了?皇上若真派你去西境詳查或是與靖王交涉,這如何是好?”
唐芷漩淡淡一笑,說道:“那便去。”
龐麟驚道:“那怎麼能行?西境地勢複雜又常年籠罩在靖王的威壓之下,崔將軍這樣的人物去了都……你,”他頓了頓,“我並非看不起女子,但你既不是帶兵之將又並無武藝,深入西境實是太過凶險,還望唐院卿三思!”
唐芷漩謝過龐麟的擔憂,說道:“軍情奏報中有一封隻有兩句話,看起來沒什麼要在意的而被諸位大人忽略——‘忽蘭屢有小隊人馬入境,屢攻仍不止,原因不明’。”
龐麟沒明白,唐芷漩笑道:“還請龐大人借我幾個精通忽蘭語和習俗的人,我一同帶去西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