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格圖從地下密道一路快步而行,回到思蕪殿時,那個被他迷暈的美人仍未醒。方才與親生兒子相認的激蕩餘韻還未散去,鬆格圖坐在軟塌上平靜了一陣又起身來回踱步,那美人悠悠轉醒,並不知自己被迷暈,茫然地看著鬆格圖,剛想開口又想起鬆格圖不準她開口,便保持平日裡的姿態安靜坐著。鬆格圖與平日裡一樣看了她一陣,唇邊露出美人從未見過的欣怡笑意,但美人知道國主看著的從來不是她。不多時,殿外響起急匆匆靠近的腳步聲,布恩台很快入內,見著鬆格圖就跪了下去,膝行到了他麵前,忍著哭腔地說道:“父王,您要節哀啊,我尋到崔嶄了,但、但已沒了氣息……”
鬆格圖微微挑眉,眼眸中卻沒什麼波動,裝作與平日無異那般說道:“誰?你在說什麼?”
布恩台以為鬆格圖又不清醒了,忙說道:“父王不是讓我追查崔嶄的下落嗎?我知道那是兄長!是父王放在心尖上的人!但如今尋到的隻有兄長的屍身,他被大景皇帝的暗軍殺死了!”
鬆格圖這才恍然驚醒似的,抓住布恩台的衣襟問道:“死了?被大景暗軍殺的?屍身在何處?引孤去看!”
布恩台連忙站起扶住鬆格圖往外走,走了幾步鬆格圖卻忽然眩暈地站不穩,布恩台扶穩他,著急道:“父王小心!”
鬆格圖捂住眼睛一副虛弱的樣子,哀歎道:“孤與他尚未見過一麵,沒想到他就這麼沒了……布恩台,你一定要為你兄長報仇雪恨!殺去大景!殺了那狗皇帝!”
布恩台頓時兩眼放光,但很快遮掩下去,很是真誠地點頭說道:“是!我定為大哥報仇!父王放心!那——”他試探地看著鬆格圖,“我們是否要與靖王聯手?他之前就提過此事,但父王並未答允……”
“那是從前!”鬆格圖惱道,“如今他害死了我一直在尋找的親生子,這仇不報孤枉為人父!去,告訴靖王,他先前說的那些孤都答應!隻要能讓孤親手剁下大景皇帝的狗頭!”
布恩台:“是!我馬上去辦!父王先休息吧,您的暈眩症一直不好,彆再氣火上湧更傷身子。”
鬆格圖被布恩台扶著坐下,頹喪地說道:“他……他的屍身還完全麼?”
布恩台一副心痛的模樣,說道:“兄長看著沒受什麼苦就去了,父王想開些……”
鬆格圖擺擺手:“罷了,你先將他好好收斂,孤……過幾日再去看他。”
布恩台:“是,父王放心,我定給兄長最好的哀榮!另外,”他儘量緩慢地說道,“王叔一直是反對與靖王接觸的,他那邊,兒子也看著處置了?”
鬆格圖也不知聽清沒有就隨意揮揮手,示意布恩台隨意。布恩台放下心來,命宮人上前伺候鬆格圖休息,並令其他人都退下,之後告退。鬆格圖在布恩台離開後起身,喚來心腹吩咐道:“去告訴誠王,布恩台要處置他,讓他想想以前孤與他說過的話。”
誠王,正是布恩台口中的“王叔”,是鬆格圖的親弟弟,是布恩台一直忌憚之人。從前鬆格圖與誠王談及布恩台,誠王曾言“此子其心不正,用心不純,王兄不該留著他覬覦國主之位”,鬆格圖笑道:“已經看清了的人留在身邊,總比看不清的人留在身邊要好。弟弟,有朝一日他按捺不住的時候,你要助為兄一臂之力。”
賽騰鎮。
唐芷漩帶人在洞窟中搜尋良久,雖然找到了崔嶄掉下去的暗道,再往裡走卻被堵住去路無法深入,又擔心爆破會將洞窟整個震塌,隻得命人守住那暗道口,暫時撤回賽騰鎮。此時崔嶄的大軍群龍無首,賽騰鎮鎮官的職階比唐芷漩低很多,於是都以唐芷漩馬首是瞻。唐芷漩沒有安置過數萬大軍,一時心中惴惴,但憑借著從前父兄的教導及在兵部的耳濡目染,還有崔嶄時不時的指點,此時將大軍安置的頗為妥當,一應置辦井井有條,令將士們對她頗有些刮目相看。
待到傍晚時分,唐芷漩正在軍帳中聽下官稟報忽蘭可有異動,忽而聽得賬外呼喊聲此起彼伏地叫喊著“將軍”!她倏地起身快步向外走去,剛出軍帳就見將士們將一人夾道歡呼,那人微微偏頭問著“唐院卿何在?”而下一刻就看向了她,四目相接之間已湧過千言萬語。
正是崔嶄。
唐芷漩快步迎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