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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本孤芳 冷胭 6409 字 7個月前

唐芷漩翻轉短箋,隻見背麵龍飛鳳舞頗為豪放地寫著一句話——

“規矩算個屁,我兒自橫行!”

稍稍驚異之後,唐芷漩與崔嶄對視,兩人眼中皆有敬佩之意,崔嶄感歎道:“我對這位素未謀麵的母親一直有諸般揣測,一貫隻知她心係天下與百姓,卻沒想到她會在這短箋背麵留下另一句話。想來,她也有過恣意縱情的時候吧,聽聞創辦孤芳閣時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對,又被先皇訂下了諸多限製規矩,開閣那日除了她的人,其他人都不敢來道賀,她便下令廣宴好奇前來的百姓們,將開閣賀宴張羅得喜氣洋洋,與民同樂,更在宴席上號召女子們去萃芳書院進學,若有困難可至公主府詳述,她定會相助。”

唐芷漩點頭道:“殿下的手劄中也說過此事,看得出她當時很是開懷,毫不因前來道賀的官員並不多而有絲毫失落。”她輕輕撫了撫手中的短箋,細心折好好重新裝回錦囊內遞還給崔嶄,微微一笑,“殿下給你寫下這句話的時候,大概是沒想到你會用在入贅一事上。”

崔嶄爽朗一笑,說道:“我相信她若在此,定會為我撫掌一讚!”

唐芷漩點頭表示認可,又道:“既進了宮,是不是要去見太皇太後一麵?”

崔嶄略略斂了笑意,神情是默認卻有些並不想立即去的樣子,說道:“她曾為難你。”

唐芷漩不在地笑了笑,輕輕拍了拍崔嶄的臂膀,說道:“現在想來,她都是以祖母的身份在為你考量,又無法對你明說,她心中定有一番苦楚難言。”

崔嶄一陣無言,之後說道:“我去拜見太皇太後,辛苦你先行處理諸事,晚些我來尋你。”

唐芷漩“嗯”了一聲就打算與他一同往外走,卻被他拉住。唐芷漩疑問地看他,崔嶄含笑伸手抱住她攏在懷裡,低聲說道:“舍不得你。下次彆再偷偷為我做些危險之事了,行嗎?”

唐芷漩回抱住他,輕笑道:“看情況。”

“你啊……”崔嶄知道她認定做的事再勸也無益,想著以後再與她慢慢說,便輕輕撫了撫她的後背,與她相擁了一陣才一同向外走,待即將分開時,唐芷漩看著眼前規製極高的一乘抬輦,動了動唇就要拒絕,崔嶄說道:“你已是丞相,這都是應該的。雖然你不喜這些,但眼下需要讓其他人承認你的身份,這些都是應需之物。”

唐芷漩聽著有理便點頭笑道:“好,都聽王爺的。”

崔嶄看著唐芷漩坐上抬輦離去,才轉身向著寧祥宮走去。在眾人散去後,有眼色的心腹立即去尋太皇太後並將其送回寧祥宮,又一遍遍通傳著崔嶄這邊的消息,是以太皇太後已然知曉了崔嶄與唐芷漩所有決定。崔嶄一踏入寧祥宮,太皇太後就知道了消息,起身快步走到殿門前,還是桂嬤嬤提醒了幾句才讓她停下腳步,隻是望著,望著崔嶄漸漸靠近。

崔嶄行至太皇太後麵前,端正恭敬地叩頭行禮,太皇太後本想立即說免禮,卻見他行完大禮後又行了個孫兒對祖母的家禮,一時無言,就聽崔嶄喚了一聲:“外祖母。”

太皇太後怔在遠處半晌沒有動彈,桂嬤嬤連忙去攙崔嶄起身,含著淚對太皇太後說道:“娘娘,王爺這是認祖歸宗啊,您該高興啊。”

“是,是高興啊,若世蘭能聽到……”太皇太後強忍住淚水,在崔嶄的攙扶下向殿內走去,時不時看向崔嶄,眼神是從未流露過的外祖母對孫兒的疼愛憐惜。崔嶄一時也是心頭紛雜,扶著太皇太後坐下後,聽她絮叨著從言鏗口中得知榮安還有個兒子在世,那時崔嶄已要重回官場,言鏗是為了太皇太後能暗中支持崔嶄才吐露真相,又聽她說起不該向靖王說出崔嶄的身世,本以為靖王能護著崔嶄,沒想到他竟起了殺心……太皇太後幾度落淚,崔嶄接過桂嬤嬤遞來的絲帕,遞給太皇太後讓她擦淚。太皇太後好一番平複才漸漸收了淚,看著崔嶄感歎道:“你將世蘭推至帝位,也算了卻她一樁難了的心願……當年本就該是她,如果是她,何來後麵這諸多禍事?你又怎會艱辛至此?隻是開國以來從未有過這般空懸帝位之舉,你這攝政王雖是掌控實權的第一人,卻也難免被懷疑被構陷,甚至讓不軌之人起覬覦之心,你真是……”她略略猶豫還是說出了口,“一個女子,無論她如何千好萬好,都不能成為你登帝位的絆腳石。”

“芷漩不是絆腳石。”崔嶄認真反駁,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量,“她是治國安邦之良才,更是我認定的此生良伴,不容更改,亦不可被質疑。”

他隻說了這一句便將一切定了性,太皇太後看著他那雙堅韌執著的眼睛,像是看到了從前的榮安,隻要是認定的事情絕不可能有任何轉圜,大羅神仙來了也不可能勸動絲毫。

太皇太後心中一歎,說道:“罷了,哀家為你做的打算即便再好,如果你壓根沒放在心上甚至厭棄,那些又算得了什麼呢?你去忙你的吧,肯定有很多事要忙。”她見崔嶄點頭又神色緩和了不少,更是暗自感歎唐芷漩在崔嶄心裡已經是不可撼動的地位。

崔嶄知道太皇太後還有想問的但不好出口,直接說道:“靖王已送至宮外臨時府邸,外祖母若想探望隨時都行,不必問我。他現在仍昏迷不醒,偶有斷斷續續的囈語,外祖母若想派禦醫前去看診都隨您。靖王重傷是意外,我本想將他押回京再處置。”

太皇太後相信崔嶄沒有刻意謀害靖王之心,也知道靖王對崔嶄痛下殺手,所以並不多言什麼,點頭表示知曉,讓桂嬤嬤親自送崔嶄出去。

桂嬤嬤送完崔嶄回來後,看見太皇太後在愣神,靠近後輕聲問她怎麼了,太皇太後怔怔說道:“剛認的孫兒,似乎就已經疏遠了……”

桂嬤嬤勸道:“叫了您‘外祖母’,這不是疏遠的意思。”

太皇太後緩緩搖頭,沉默良久才說道:“著人去看看那孽障,唉。”

唐芷漩在政事堂處理公務已有一個多時辰。初為丞相諸事紛雜,不僅要處理公務還要不停應對時不時來拜見的各級官員,令唐芷漩頗感疲憊。但這些前來拜見的官員中也有部分是可塑之才,唐芷漩明白這些人對大景之功用,於是依舊認真對待並告知日後稟報公務的方式與時間。

崔嶄離開寧祥宮之後亦是忙得腳不沾地,雖然並未登基但他是如今第一掌權者,所有人都明白他才是真正需要尊敬畏懼的新君,一應登基應有的儀式皆降半級籌備起來,又有重臣齊齊前來拜見,京城內外的守軍亦需重新調配並安插自己的人手。暫時忙完的崔嶄來尋唐芷漩,就見她趴在桌上似是睡著了,他輕手輕腳地靠近,看了看唐芷漩確實睡著,無聲抬手命人取來大氅蓋在唐芷漩身上,又將她打橫抱起,穩穩地向著政事堂後院的廂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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