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徐庶自然連忙表示還不餓。
司馬徽微微詫異:這車騎將軍竟如此沒有架子的麼?
如此隆重禮賢的作秀,行程說變就變,太接地氣了。
司馬徽也隻能接受好意,剛要用藜杖伸下去撐住地麵、然後下車,劉備就一把接過藜杖,然後單臂托著司馬徽腋下,輕輕一撐助他下車。
這種事情原本是侍仆之人做的,看上去姿勢會比較卑屈。但偏偏劉備猿臂甚長,他站在地麵上,手臂隻要微微上抬,也能撐到車上之人腋下的高度,一切就顯得那麼自然,毫不造作。
司馬徽站定後,劉備扶著他一條胳膊,另一手拄杖登丘,複行數十步,來到亭上。
司馬徽對著石碑輕聲念道:
“黃祖才非長者儔,禰衡珠碎此江頭。今來鸚鵡洲邊過,惟有無情碧水流。
唔……此歌乃誌朝廷欽使禰衡為黃祖所害典故?倒也應景。這鸚鵡洲下,大江碧水,滾滾東去,斯人已逝,無論禰衡、黃祖,確實令人感慨呐。不知是何人所作?”
司馬徽剛剛問出口,背後的諸葛亮徐庶二人也跟了上來,諸葛亮應聲笑答:“先生可觀石碑背麵,另有題誌,備述情景。”
司馬徽連忙拄杖轉過石碑背麵,才看到“漢伏波將軍諸侯誅賊黃祖於此,奠遇害漢使禰衡,追憶昔年許都辯難諸往事……以誌其事,建安四年七月初八立”。
司馬徽這才了然:“原來是令兄伏波將軍所書,伏波將軍文武全才,天下共知,果然文采也是斐然,更難得是這份胸襟。
聽說當年在許都時,天子召令兄禦前問對之前,令兄曾與禰衡辯難數場,將其駁得體無完膚,果有此事?”
諸葛亮應聲代答:“確有此事,不過隻是些不值一提的學術之爭罷了,家兄與禰衡並無私怨。後來禰衡為使,調停廬江、江夏二郡討逆摩擦,主公與家兄對禰郎中也是禮待備至。”
司馬徽喟然長歎:“令兄真乃天下君子!能如此舉重若輕駁倒禰衡,後來還笑對刁難,禰衡遇害後,還能不計前嫌為之報仇。
從此歌來看,也談不上對黃祖有何過分貶損,隻是感慨時勢、為正朝綱,一心為公。”
司馬徽感慨完,在亭中又轉了一圈,看到旁邊還有一塊石碑,篆刻未成,倒放在地上,旁邊還有鋼鑿鐵錘等物,知道是匠人們還在施工。
司馬徽稍稍讀了幾句,才知道是去年禰衡來江夏出使時,隨手寫的《鸚鵡賦》。
此賦內容傳播不廣,但題目是已經傳出去了的,據說就是黃祖、黃射接待禰衡的那次宴會上,有南方交州來的客商,獻給了黃祖一隻鸚鵡作為禮物。
黃祖在天使麵前顯擺,黃射也請禰衡寫賦紀念,禰衡就隨手寫下了這篇《鸚鵡賦》,一氣嗬成,洋洋灑灑六七百字,足見其文采還是有的。“鸚鵡洲”之地名,也就是在禰衡這篇《鸚鵡賦》寫完後得名的,原本隻是夏口城外長江上一片無名沙洲罷了。
隻是寫完後沒多久,黃祖禰衡都喝大了,禰衡據理力爭惹怒了黃祖,然後被刀斧手一刀剁了。若非如此,又哪來後續劉備入主江夏,進封武昌侯。
諸葛瑾和關羽拿下江夏後,就特地找了當初黃祖設宴殺禰衡的遺址,特地立個碑亭,展示自己的大度。
徐庶、石韜、尹默等人看了此歌,也是由衷長歎:“伏波將軍文采風節,超凡脫俗,足為一世之宗。”
“我等此前著實是井底之蛙了,雖知諸葛兄弟之名,終究還是小看了他們的文武全才。此番能與揚州諸賢切磋,裒多益寡,實乃此生大幸。”
……
眾人參觀完鸚鵡洲碑亭仙蹤,感慨完諸葛瑾的全才,這才重新上車回城。
劉備自是排下飲宴,為襄陽群賢接風,禮數備至,過程自不必提。
酒宴之上,劉備也少不了跟司馬徽等人強調了一下自己的用人原則。
一方麵表示,水鏡先生年高德劭,一生治學,自當以清雅之職相授,在武昌擇地設一學宮,任由授徒講學,不以俗務羈絆。
至於其他徐庶、石韜、尹默等人,則需依照定法,“宰相必起於州部,猛將必發於卒伍”,先從基層地方官乾起,以觀其能。
但同時又保證,隻要有政績,或者哪怕隻是某一方麵的特長,觀摩半年便會調整到更合適的位置,保證人儘其才。
為怕人心不服,劉備還特地舉了諸葛亮和龐統的例子:
“諸位或許有所不知,當初孔明初來,便是參讚豫章政務,形同郡丞。士元初來時,僅為彭澤縣令,曆任數縣,而後提為郡丞。年輕而學識淵博者,也需實務磨礪,以免空談。”
徐庶等人聞言,也就並無不服,畢竟他們也知道自己比諸葛亮龐統差遠了。
安撫好眾人後,劉備就吩咐諸葛亮這幾天帶大家參觀一下武昌各處氣象,讓大家領略一下劉表治下與這裡的差距,然後再分派官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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