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荒蕪,雖然也修繕過,可崇穆一朝以來就一直沒有住人,就是先帝那時候,也隻住著兩個常年不得寵的低位嬪妃,院子裡甚至還有雜草。
看守的人跪下磕頭,李意尋皺眉牽著裴時沅走進去。
十月天,這裡也不會專門給要死的人生火。
伺候的人忙不迭搬來的椅子都是舊的。
李意尋也不坐。
盧氏看見了皇帝,又看見了德妃。
她跪下來:“妾見過陛下。”
李意尋不理她,隻是看裴時沅:“看見了。”
盧氏仰起頭。
她還年輕,如今穿著的還是華麗的衣裳,隻是不太整潔。
頭上沒有一件首飾,黑發披散著,冬日裡,也看得出好久沒有好好打理了。
她身上難免有些味道,但是整體來說,還是好看的。
她看李意尋,又去看裴時沅:“德妃娘娘得意了吧?”
裴時沅居高臨下的看盧氏:“你叫什麼?”
盧氏愣了一下,隨即自嘲一笑:“人都要死了,德妃娘娘還不知道我叫什麼。”
“我叫盧紅纓。說是我娘生我的時候,夢見了有個白色鎧甲的將軍舞槍,她醒來說那槍上的紅纓鮮豔奪目,就給我起了這個名字。”
她自幼聰慧,也因這個夢,受爹娘看重,覺得她日後會有出息。
進了宮,等她成了九嬪娘娘,家中更是堅信。
尤其是她還生了皇子。
十一皇子也就比十皇子小了一歲,怎麼就沒資格?
盧家比裴家強,怎麼就不能爭?
她也不差,怎麼就不可以?
隻是沒想到,多年精心布置,還是功虧一簣。
“你要見朕做什麼?”李意尋問。
“妾就是不明白,妾隻是想問,就算這一切都是嫁禍,陛下就那麼相信德妃嗎?十皇子那麼大了,她就沒有野心嗎?隻要能把七皇子拉下來,十皇子就有機會成為太子,陛下難道不懷疑嗎?”
李意尋皺眉看盧氏,一時不知怎麼回答她。
他就不想來吧,這純屬浪費時間。
不想回答,於是陛下不說話。
裴時沅看著盧氏歎了一口氣:“你知道槍上的紅纓是做什麼用的嗎?”
盧氏一愣,不知道為什麼德妃會忽然問出一句不相乾的。
裴時沅也不等她回答,就道:“將軍在戰場上,那槍是要殺人的。從人的身體裡紮進去再出來,就會帶出血液。殺的人多了,那血液就更多。血液順著槍尖滑下來,到了手裡的時候,就會導致手滑,握不住長槍,那就是致命的。”
“所以,長槍就配上了纓。流下來的鮮血就先流在了纓上,將軍們隻需要把那長槍抖一抖,轉一圈,血液就都甩出去了,不會流到手上。就不耽誤繼續殺人。其實最開始,那纓本不是紅色的,隻是染血後變成了紅色,口口相傳,就都成了紅色。再以後,就做成了紅色。但是作用是一樣的,它們隻是為了接著血液。臟了也沒人去洗,一場大戰過後,就換一個,至於換下來的那一個,畢竟不吉利,要麼燒了,要麼埋了,或者就直接丟在戰場上。”
盧氏張張嘴,一時卻說不出話。她腦海中裡全是裴時沅描述出來的場景。
“盧家從一開始,就是要女兒來換榮華的。不確定皇子哪一個能登高的時候,就把你姐姐送出去。等陛下登基了,又把你送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