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說什麼?”盧氏死死攥著手。
“我想說,任何一家人,都不該把女兒當做籌碼養大。更不該把自家的女兒分出三六九等,哪一個貴一些,哪一個便宜一些。你問陛下為什麼不懷疑我,因為我從來不對我的孩子待價而沽,裴家也不對我待價而沽。因為我也相信陛下,十皇子是陛下的親生兒子,他日後前途如何,陛下這個做爹的不會坐視不理。”
“你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從始至終得寵,說什麼都可以了。”盧氏冷笑:“假如有一天,你兒子距離太子之位就隻有一步之遙,你會不心動?你不下手?”
“那你兒子距離太子之位有幾步?”裴時沅問:“你盧家野心勃勃,想要把皇後和我都拉下來,廢掉七皇子十皇子,甚至不惜糟蹋皇家的名聲,成功了,那以後十一皇子就有機會,可這就夠了?陛下還有很多兒子呢。你要走幾步?冒險幾次?”
盧氏一滯。
“你想問的我告訴你,假如有一天,需要我動手,我也會動手的。但我是爹養娘生的,裴家疼我,我舍不得拉著一家老小去死。你知道因為你盧家這一念之差,死了多少人嗎?你知道有多少人被牽連入獄嗎?你想過有多少姑娘們會因為與她們無關的事,改變一生的命運嗎?如果,隻是把一個嬪妃弄死就能叫我兒子做太子,我當然會做。但是如果,要我不顧娘家幾十口人,那我做不到。”
“不過真慶幸,我娘家從來不會不把我當人。”
盧氏愣怔著,許久後猛然看李意尋:“陛下!陛下聽到了嗎?這就是您寵愛的人?她就是什麼好人了?”
李意尋嘖了一聲,皺眉看裴時沅:“你廢話這麼多,她聽懂了嗎?”
裴時沅聳肩:“沒關係,我隻是要看看她,提醒我自己,畢竟這宮裡多少女人盯著我呢。”
李意尋嗤笑:“老子護不住你了?”
“每次護著我,都要死這麼多人的話,我心不安。”裴時沅道。
“你不是一般人。”李意尋道。
“陛下!”盧氏站起來:“原來陛下是這般偏心的?都是陛下的嬪妃,就算陛下寵愛的是德妃,難道我們這些人,就不是陛下的女人嗎?要不是陛下太偏心德妃,我們至於如此嗎?”
“老子寵著誰輪到你們過問了?”李意尋冷笑一聲,跟一個死人不需要說太多,於是他拉著裴時沅就要走。
裴時沅看盧氏:“不管你是不是相信,我都想跟你說,如果你能有來生,我希望你能做個強大獨立的人,不必從小就被算計著要博取富貴。我是真心的。但是為你盧氏的私心,害死了那麼多人,他們可能不會這樣想。永彆了。”
聽了這幾句話,盧氏到了嘴邊的話戛然而止。
盧氏沒有再說話,她站在那,看著陛下和德妃走出去。
她有些恍惚,也沒聽見陛下說了什麼,隻是看見陛下拉起了德妃的手。
這一刻,她隻覺得好笑。
到了臨死,她好像才恍惚的明白,陛下對德妃的寵愛到底是到了什麼地步。
德妃真的好狠心。
她來看自己,隻為誅心。
盧氏怎麼不怕死呢?她隻是沒法子。
盧家全家已經遭難,可她還有兩個孩子,到了這一步,她不能不擔心他們。
她本想求陛下善待他們,可她被德妃一激,根本沒機會提起。
此時她想,不提起也好,就叫陛下不要記得也好,好歹他們還能順利長大。
沒了她,沒了盧家,他們就變得不重要了。
楊忠和梁安親自來送她一程。
既然是賜死,那就不是叫她自己選怎麼死。
一般後宮嬪妃們獲罪,賜自儘就是那幾樣東西,毒酒,白綾,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