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塞利安又做了個噩夢。
他發現自己依舊站在那堆屍山麵前,腳下血水潺潺,空氣裡隻有腐肉與硝煙的味道,完美複製出了深層地獄裡的窒息氛圍。
接著他看到了綺莉,那人跪坐在無以計數的屍體之中,麵容比現實裡還要稚嫩得多,大概隻有十三四歲的樣子。臉上染了大半片血,已經快乾了,配上那副毫無情緒的模樣,顯得格外滲人。
塞利安看了她幾秒,意識到了不對勁。
對他來說,這是種不同於往常的冷意,很模糊,但就像是從骨子裡生長出來似的。這龐大詭異的夢境永盛不衰,任何事都可能發生,就連死亡也隻是無數幻象的其中一個而已。
有種極為強烈的預感告訴他,他必須儘快離開這裡,這兒不再是片安全地帶了。
也就是在這時候,夢裡的綺莉突然站起身,朝他走了過來,速度很快,沒一會兒就到眼前了。
她伸出手,有那麼一刻想要做些什麼——大概是拍一拍塞利安的肩膀或者彆的動作之類,舉止平常得仿如阿卡姆城街道裡任何一個沒心沒肺的玩家。
接著,他聽到對方語調平靜的說:“你現在的權限還不夠,回去吧。”
在綺莉說完這話的瞬間,塞利安的身體猛地緊繃,他感到有種極為纖薄且冰冷的東西從自己的脖子上一劃而過。
他愣了一下,那抬手的動作太快,以至於還沒反應過來,隻感到一陣幾乎無法察覺的疼痛。
緊接著,塞利安的脖子上漫開了一大片溫熱的液體,他下意識的伸手去摸,就看到掌心一片猩紅。
勞爾死之前大概也做過同樣的動作——每一個預料不到自身終結的人都會那樣做,他之前聽她講過每次出行任務時都會殺多少人,具體細節又是怎樣的黑暗——可此時此刻,當自己成為被隨意抹除的獵物時,他才發現原來一個人身上的血能如此的觸目驚心。
夢裡的綺莉退了幾步,仍是麵無表情的看著他——這位新任管理員現在隻能捂著斷開的動脈,茫然的回視過去,手指無力的抽搐。
那隻手曾經幫她整理好衣領,帶著安撫之意去揉她的頭發,說他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就算對方再怎麼不願意也得維持形象。
但現在,塞利安體內的血還在不停噴濺出來,把原本就陰森滲人場地染得更為怵目,和新聞社裡任何一個死在殺人武器手裡的倒黴蛋一樣狼狽。
她深深看進他的眼中,然後露出微笑。
塞利安醒了過來,睜開的第一眼就看到綺莉正割開手腕,一個勁往杯子裡滴血。
那人瞟過來一眼,平淡的說:“你再不醒的話,我真準備親自喂你了。”
他一臉茫然的坐在沙發上,在那死亡體驗的刺激之下,行為仿佛都跟著產生了退化,如同回到幼兒時期——忘記了該怎麼回答,如何描述自身的痛苦,所以隻是無力的抓著身上的毯子,渾身控製不住地發抖。
綺莉遲疑了兩秒鐘,其實很想找個借口離開,去哪都行,隻要轉身往屋外走就能避免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