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拾捌 恍若隔世(1 / 2)

花木蘭覺得她有些失策,不該接受鞭刑的,還不如直接砍頭來得痛快些,她阿母的實在太疼了,她能想象到自己後背的模樣,照這疼痛程度,大約是皮開肉綻了,日後有可能會留疤了,若是她能活下去,等到衣錦還鄉那一天,阿母該會打她一頓了。

主要是這還是若乾將軍照顧他的情況下,要是照常打,隻怕她早就嗝屁了,她緊緊抓著膝蓋處的褲子布料,低下了頭,死死盯著前麵的地麵,咬緊了牙,一聲不吭。

汗水卻是不聽話地從鬢角流下來,整張臉慘白如鬼。

“將軍你彆打了!彆打了!”袁紇南瞧著花木蘭的一襲中衣從肩膀開始已經慢慢沁紅,他是在花木蘭前麵,自然瞧不見背後,但是他也能猜到,花木蘭充其量也隻是個小姑娘而已,怎麼撐得住這帶刺的軍鞭?

若乾宥嘉皺著眉,他也瞧見了花木蘭已經血肉糊成一團,著實慘烈,花木蘭也不愧是一個將軍,竟然一聲也不吭,他的手抖了抖,竟然有些下不去手。

“二哥,求你彆打了!再打下去會死的,火長會死的!”若乾宥連衝了上去,緊緊抓住了他二哥的手,眼睛有些紅,裡麵似乎蘊含著一圈水霧,蕩漾著就能落下來。

“將軍!”獨孤他們也上了來,若乾宥嘉的身上一下子就掛了許多人,他舉個手都有些困難。

他有些無奈,狠狠瞪了一眼若乾宥連,隨後那眼睛瞟了瞟不遠處,倏然皺緊了眉,訓斥的聲音也大了起來,“這是軍令!都給我退下!彆作死!”

幾個人也挺知道眼色的,在軍中混了這麼久了,一個個都變成了人精,豈不會做戲?知道有人看著,自然要做戲做得慘些,幾個人就這麼跪了下去,齊齊慘聲道:“將軍!求你!”

觀看的也有花木蘭手下的兵,他們本就是乾著急,但是瞧著那幾個都尉都跪了下去,他們也頗有眼力見,也噗通一下跪了下去。

隨即更多的人跪下,撲通撲通宛若下餃子一般,右軍那些兵瞧著這趨勢,也一個個跪了下去,畢竟花木蘭撐死也是右軍的將軍,總不能明晃晃讓中軍給欺負了去,顯得右軍沒人。

“你們跪下來也沒用,都給我退下!”若乾宥嘉有些生氣了,一鞭子就這麼打在了他們麵前,倒鉤劃過地麵,激起塵土無數,“退下!”

“……”那幾個人依舊挺著胸膛直直跪在那裡,一絲一毫都沒有動。

這或許就是兄弟吧,對他們來說,一起並肩作戰過的就是戰友,同帳而眠的就是兄弟,就是這麼簡潔直白。

“退下……”花木蘭開了口,大約是因為疼痛,說話也輕得很,整張臉一點血色都沒有,瞧著仿佛下一刻就會倒在地上。

“火長!”

“聽話,退下,不要讓將軍難做,五十軍鞭,我受得了。”

“……是。”

今天的太陽頗為刺眼,雖然依舊是冬天的天氣,但是似乎感受不到寒冷的朔風。

花木蘭在第十四鞭的時候,低垂下了頭,徹底昏死了過去。

“求求你,彆打了,火長已經昏過去了!昏過去了!”花木蘭隱隱約約能聽見火伴哭喊聲,究竟是誰,她確實是分不清了,她疼啊,她覺得上戰場被砍都比這個來的痛快。

她似乎是聽見了歌,這首歌她頗為熟悉:

“隴頭流水,流離山下。念吾一身,飄然曠野。朝發欣域,暮宿隴頭。寒不能語,舌卷入喉。隴頭流水,鳴聲幽咽。遙望秦川,心肝斷絕。”

“啊……這是遊子歌……”她長歎一聲,她莫不是死了?怎的現在就聽見了阿娘的聲音?她聽說死的人應當是會回家的,她莫不是已經死了回家聽見了阿母唱歌?

眼前是濃濃的白霧,阿娘聲音很是縹渺,似乎下一刻就會聽不見,引得她又往前追了幾步。

“阿娘?”花木蘭她便瞧見了阿娘瘦削的肩頭,隱在那霧裡,隱隱約約地,讓花木蘭刹那間淚流滿麵。

“阿娘……”她突然鼻子一酸,整張臉皺了起來,哭得宛若三四歲的醜孩子,嘴角下拉著,聲音顫抖著,這兩年來,她幾乎忘記了和家裡有關的一切事物,連親人的臉,都開始模糊起來。

那瘦削的肩膀似乎是聽見了花木蘭在叫她,整個身子一怔,隨後急急轉身,似乎在原地找著什麼,卻似乎是瞧不見花木蘭,隻得不停撐著一旁的架子一邊詢問:“木蘭?是木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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