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拾肆 好友逝(2 / 2)

她的頭很脹,昏昏沉沉的,就好像眼前一片都在船上,搖得人想吐。她就這麼呆呆地躺著,宛若死了的鶴。

她心裡很酸,想回家,她想家了。

家裡有阿爺撐著,她什麼都可以不用操心,安安心心做個繡花女,等著出嫁就可以,家鄉也沒有殺戮,多好。

“阿爺,我想回家……木蘭好累。”她呆呆望著房頂,就這麼喃喃自語著。

正當這個時候,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那是袁紇南,他端著一大碗的什麼東西進了屋,他遠遠就瞧見看花木蘭睜著眼睛,不曾動彈。

他笑了起來,一張臉宛若開了花,他將那碗放下便上了去:“火長,醒了?你昏了兩天,可嚇死我了。那個醫師說你是怒則氣上,發怒太過導致氣急上逆,火長,你要好好休息啊,不能再憂心其他無關的事情了……”

花木蘭閉上了眼睛,皺了眉,沒有理會喋喋不休的袁紇南,她覺得他有些聒噪。

“火長,你沒有醒的這段時間,我很擔心你,真的。”袁紇南似乎知道花木蘭有些煩他,他收起了笑容,他難得正色道。

花木蘭歎了口氣,她沒有動,她知道她把脾氣撒在他身上了,她繼續問道:“戰況如何?”

袁紇南覺得站著太難看,隨即直接屁股一蹲,就這麼一屁股坐在了花木蘭麵前:“達奚大人氣極,告訴赫連定赫連昌已經失敗,他已經是喪家之犬,赫連定聽說赫連昌失敗之後,便往上邽方向逃了,達奚大人追擊他到雍城,沒追上所以回來了。”

花木蘭深深吸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睛,眼底恢複了冷靜,她側了頭:“逃了?達奚斤大人後來又說了什麼?”

“陛下已經知道了達奚大人追出去的事情,詔令他回來,但是達奚大人卻是沒有聽,他上奏,說是赫連昌也逃跑據守上邽,赫連昌大約是跟赫連定約好的,若是出了問題就在這裡彙合,所以他想去一舉消滅了一了百了。

所以請求陛下增加鎖甲馬匹,平定赫連昌後返回。陛下原本並不同意,說是打他們辛勞損傷將領士兵,但是大人依舊不停上奏,堅持己見,陛下不得不答應調給大人一萬兵馬,派遣將軍劉拔送馬三千匹。”袁紇南伸出手指,一條條事件掰過去,將事情經過原原本本說了一遍。

“呼——”花木蘭有些頭疼。

大約陸泊秋的死,達奚大人實在是很生氣,所以這麼不依不饒逼著陛下下旨,他和崔浩老先生,看起來一個嚴謹一個鬆散,但是認真起來脾氣很像,都是固執己見的人,這種的下臣,陛下或許是不會喜歡的。

陸泊秋的屍骨,被花木蘭撿了回來。

花木蘭找了許久。

那時候,正是烈陽當頭,花木蘭看見了那被拋在溝壑裡的他。

他依舊是穿著藏青色漢服,一如往昔,就如第一次見麵那般。他趴著,整個身子就這麼栽在溝壑裡,手被綁在了身後,他的手緊緊握著,宛若是做了什麼決定,不曾放開。

但是這次,他的身子卻不再翩若驚鴻,而是已經腫脹起來。

因為天氣炎熱,陸泊秋沒有頭的屍體在炎熱天氣下,開始了腐爛。

花木蘭捧著那顆頭,心裡充滿了悲傷。

前不久,他還笑著,笑著跟她說,他以後不想當鳧鴨官了,想去當兵……當兵……

袁紇南他們跟在了花木蘭身後。

陸泊秋救過他們,他是他們的恩人,如果沒有他的照顧,也就沒有他們的現在,可是現在,誰來照顧他?

一具屍體就這麼孤零零躺在這裡,在烈日下慢慢腐爛。

花木蘭伸出手,舉起手根抹了抹快掉下來的眼淚,她將陸泊秋的頭轉了個兒,她撫摸著陸泊秋平靜的眉眼,平靜道:“辛苦你了,我會讓你體麵地走的。”

花木蘭並沒有聽獨孤他們的勸說,毅然就這麼親自將陸泊秋屍體給搬了出來,因為已經開始腐爛,陸泊秋屍體的肚子已經開始膨脹起來,大約快炸開了。

花木蘭將他的頭放在了他脖子的前麵,她瞧了他許久,終於,她抽出了匕首。

“火長!你要乾什麼!”獨孤嚇得驚叫起來,他驚恐瞧著那匕首,以為花木蘭要為了陸泊秋的死自儘,嚇得就要衝上去。

袁紇南伸出了手臂,橫在了他麵前,皺著眉朝著他微微搖了搖頭,那雙碧綠的眸子顏色在陽光照射下,顏色很淺,宛若碧波蕩漾。

獨孤文殷瞧著袁紇南並不著急,所以也就安靜了下來,睜大了眼睛想瞧瞧花木蘭要做什麼。

花木蘭就這麼“噗”的一聲,將匕首刺入了陸泊秋膨脹得可怕的肚子裡。

頓時,陸泊秋整個身子炸了開來,內臟腸子就這麼炸得飛了出來,花木蘭離得近,整個人身上都是碎的血肉。

他的肚子,癟了下去。

花木蘭望著眼前的景象突然就這麼哭了起來,她趴在了陸泊秋身子上就這麼哭得像個孩子。

她抹了一把臉,從懷裡掏出了針線包。

她要給陸泊秋一個全屍。

這是她唯一能做的。

她將陸泊秋的頭頸皮跟屍體的頭頸處縫了起來,雖然她不善針線活,但是她依舊縫得認真。

之後,她站了起來,她突然就覺得天似乎暗了下來,眼前暈了一會兒,她晃了晃頭,準備去撿陸泊秋散落一地的內臟。

袁紇南見狀彎下了腰去,他扶住了花木蘭,他不曾看花木蘭的臉,他的眼睛望向了那些內臟,語氣平靜:“我來,你待著。”

長安城大部分兵力隨著達奚斤去了,所以也沒有多少兵,大部分兵都是花木蘭手下的。

他們看見了花木蘭。

她懷中抱著一具已經腐爛的屍體。

她的手,都是血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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