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沉月起,夜幕悄然籠罩。
老巷小屋,隨著蒲秀才前去參加畫會,變得格外寂靜。
那隻黃白相間的胖貓也不叫了,懶洋洋臥在牆腳的柴堆上,有一下沒一下打著呼嚕,偶爾搖晃著尾巴,驅趕想和它親熱一番的蚊蟲。
忽然,它猛地立起身,四足撐直,胡子翹起,瞳孔收縮如針孔,氣勢犀利得像頭猛虎。
但這股霸氣隻維持了兩秒鐘,它便“喵喵喵”地叫了起來,同時軟綿綿躺下露出白肚皮,動作聲音都分明透著討好。
來人也十分識趣,知“大橘”給麵子。伸出一隻素白如玉的纖手輕輕幫它揉了揉肚皮,又摸了摸它圓滾滾的腦袋,才悄悄離去。
“喵喵喵!”
胖貓依依不舍地叫喚了兩聲,站起身抖了抖了一身肥肉。然後扭頭透過窗戶,望了一眼已經空空如也的廂房,才竄上屋簷攀上屋瓦跑開了。
於是,整個老屋徹底靜了下來。
……
……
她離開那間在這裡住了最久的房屋,從小巷走到街上,動作徐徐卻快若飛奔。
這很矛盾,卻又不矛盾。
於是,她很快就逛遍了這條街,然後又逛了這座小城。
這一切都在很短的時間裡發生。
古怪的是,沒有人發現她,哪怕她當麵走過。
這其間,唯有在路過王府的時候,她停留了一瞬。望了一眼王府,望了一眼旁邊的何府。
緊接著,她便走出了自己路過的第一座城。
黑芒山,比山外的千機城更安靜,更黯淡,像一團墨落滴落在夜幕下。
她來到山腳,仰望著這座山,絕美而平淡的臉上也多了一分激動和期盼。
下一刻,她張開嘴,對著天上的明月,吐出一顆拳頭大小的明珠。
明珠懸在空中,閃閃發光,光芒凝成她的身影。
而她自己,則不停地顫抖,像是在壓抑什麼痛苦。
下一刻,她整個人突兀消逝,衣衫跌落在地。
一團袖珍的白影從裡麵躥了出來,閃電般消逝在樹林裡。
空中,另一個“她”身形一晃,也化作一道白光,向山外飛去。
山上,一座道觀靜臥。
觀中,青煙嫋嫋,熏香襲襲。
張道士靜坐在祖師像下,麵前放著那隻陳舊的木匣,整個人一動不動,仿佛要融進煙裡。
忽然,他睜開眼。
黑暗中閃過一道如電的亮光。
“哼!”
張道士臉色冰冷如鐵,一把抓起舊木匣,飄然掠到道觀外。
黑暗中,他目光如炬,愣愣望著山外那道隻有他才能看到的白光,就要飛身追上去。
但似乎想起了什麼,張道士身軀一振,原本已經背在背上的舊木匣忽然飛起,嘭的一聲豎立在道觀大門前,裡麵隱隱有泉水叮咚聲傳出。
做完這件事,張道士一揮衣袖,從中飄出一張符紙,遇風自燃,化作一團熊熊火球。
他身形一晃,整個人撞在火球上。
火焰瞬間將他包裹,張道士卻麵色如常。他化作一道火光,飛天而起向白光追去。
少頃,一團雪白的袖珍身影從樹林裡鑽出來,就要闖進道觀中去。
忽然之間,清脆叮咚的流水聲在黑暗裡響起。
白影的動作戛然而止,它在原地呆立片刻,隨即圍繞著那隻舊木匣轉了半圈,躍躍欲試。
但木匣中水聲愈發響亮清脆,到最後已經是轟隆一片,仿佛裡麵藏了一條千丈瀑布。
白影如遭雷擊,連連後退,一直退到山沿上。
舊木匣也隨即安靜下來。
白影在原地轉了幾圈,又試探了幾次,都無法前進。
它隨即趴在地上,又站起身朝道觀啾啾叫了兩聲,聲音哀哀綿綿,如絲如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