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呼喚,情感之深,讓場上所有人齊齊打了一個寒顫。
不約而同的,都下意識的往旁邊靠了靠,露出一條空隙來。
“王員外。”在數十道目光中,蒲秀才神色平靜的從空隙裡走出來。
唐書生跟在他身後,神色古怪,躡手躡腳,倒是沒有多少人注意。
“好好!來了就好,來了就好!”王承平鼻音粗重,容光煥發。
“哦,原來你就是王賢弟口中的年輕俊傑啊!”
旁邊,何大人緩緩摸著肚子,皮笑肉不笑,“難怪剛才王賢弟力邀你這麼一個後生與我等同席,蒲秀才!”
麵對對方的明槍暗箭,蒲秀才仿若未覺,隻是平靜的拱拱手,道一聲,“見過何大人。”
何大人一拳砸到了棉花上,不由冷哼一聲,肚子又挺了挺,“你既有畫作,何不展開?本官倒要見識見識,是否如王員外所說的那般驚才豔豔!”
“何大人不要被他騙了!”
正在鋪展畫作的慕書生哈哈一笑,諷刺道,“蒲秀才有自知之明,不敢攜畫前來。要看畫,請看我這幅!”
他剛才語出驚人,已經吸引了不少目光,現在再接再厲,看過去的人就更多了。
但見畫作展開,正是一幅“百川入海圖”。
畫亦是四尺許,過一人高。
與孫英才的那幅“紫氣萬裡圖”不同,隻用一墨留白,不著二色。
但正是這一色,卻將墨色的“焦、濃、重、淡、清”表現得淋漓儘致。
百道粗淺長短不一的長河,栩栩如生,各不相同。儘數彙入一片無邊無際的大海中,氣勢無窮。
刹時,四周一片肅靜。
過了半餉,驚歎聲嗡嗡響起,初入小雨滴答,頃刻就是大雨傾盆,沸沸揚揚。
“這……”
“此畫…此畫…精妙絕倫!精妙絕倫!”
“巧奪天工!慕兄真是巧奪天工!”
“此畫一出,滿院畫作儘皆失色矣!”
“小生自愧不如,心服口服!”
……
王員外、何大人見到這一幕,都是臉色一沉。再看畫,瞬間就沉默下來。
無論是王員外這個做書畫生意的,還是何大人這個經過縣試、府試、院試、鄉試、會試、殿試重重考核,最終得中進士做官的讀書人,鑒賞書畫都是最基本的能力。
以二人的目光,眼前這幅“百川入海圖”,即便是拿到州府這等大地方去,都是絕對的佳作,比之方才那幅“紫氣東來圖”,尤勝一籌。
而王員外雖然對蒲秀才信心滿滿,但也不敢說那幅“荷塘圖”就一定能勝過這幅畫。
畢竟,“荷塘月色圖”隻能算中小篇幅作品,這幅則是大軸畫,且氣勢極重,更為人所喜。
如此一來,王員外和何大人對視了一眼,兩個方才明爭暗鬥的老狐狸,心裡不約而同冒出同一個念頭,“不能讓他得逞!”
然而,眼下眾目睽睽,陰私手段是決不能用的。
那怎麼辦?
何大人飛快摸著肚皮,使勁朝新收的徒弟瞪眼。
然而剛才還神氣無比的孫案首,早已失了神,看著這幅畫呆若木雞,顯然是指望不上了。
王員外則望向蒲秀才,看著最後的救星,急切道:“賢弟啊!快把畫拿出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