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前。
夜幕之下,張道士身化火焰,穿梭在傾盆大雨中。
很快,就看到一條大河出現在前麵,濁水洶洶,幾乎漫出河岸,不見首尾。
張道士身形一頓,筆直下落。
下落近百米之後,又突兀停止,懸在半空之中。
下方,是一座破舊塌陷大半的神廟,比鄰萬柳河,灰暗狹小。夜色之下若非仔細看,幾乎難以察覺。
然而在神廟前,卻立著一道倩麗婀娜的身影,一身新衣鮮紅矚目,縱然天地無光,也難以掩蓋她的風采。
她似乎能察覺到張道士的到來,回頭望天,嫣然一笑:“張真人,你說這天下,究竟有沒有公道?”
張道士漠然不答,掌心雷光交織。
柳如煙似無所覺,繼續說道:“這座廟,興建在三十年之前,當時連年大雨,河道失衡,水災不停。
千機城的居民就建了這座廟,立了神像,祈禱水流有序。拜著拜著,神像裡真的誕生了一絲神性。”
說到這裡,她的聲音裡多了一絲悵然:“祂聽到了人們的祈禱,欣喜若狂,儘心儘力疏通河道,消弭水患。人們越發崇信祂,香火不斷,一直到水季過去。那幾年,再不見大雨大水,風調雨順,河水沒有決堤的危險。於是,來神廟的人也變少了,沒有人再拜祂,祂被遺忘在了這座墳墓裡。”
說到這裡,柳如煙抬起頭仰望著天上的道人,問道:“張真人,你是有道全真,能否告訴奴家,祂究竟做錯了什麼?”
張道士手持一根光芒閃爍的雷矛,麵孔被映襯得忽明忽暗。他冷哼一聲,漠聲道:“廢話何益,你降還是不降?”
柳如煙輕笑一聲,呢喃道:“張真人也講不清這裡麵道理麼?”
張道士一抖雷光長矛,空氣中悶聲如雷:“你降還是不降?”
“咯咯!”
柳如煙嬌笑連連,身影一晃,已經出現在大河之上,隨浪起伏,大聲說道,“這句話應該是奴家問張真人,真人是想要千機城,還是要黑芒山?”
“放肆!竟然還在執迷不悟!本道先誅了你,再滅了那妖靈!”張道士勃然大怒,手中雷光重重擲下。
“那就要看道長的本事了!”
柳如煙毫不退讓,雙臂揮舞,身後六條長尾一甩,萬頃河水衝天而起,倒卷而上。
轟!
一聲巨響,大水轟然破碎,柳如煙悶哼一聲,重重砸落水中,嘴角已經溢血。
張道士掌中雷光再起,徐徐化作一杆長矛,指著柳如煙道:“現在迷途知返,尚有回頭之路。”
柳如煙身上電光交織,又噴出一口血,搖了搖頭,語氣堅定:“我答應過她,要為她爭取時間。”
說著,她身上波浪翻滾,托著她一寸一寸上升,轉眼之間,水麵便漫過河岸一層樓高:“真人莫要逼我
!”
“真是冥頑不靈!”
張道士臉上怒色褪去,重新化作鐵一樣的冰冷,他舉起雷電長矛,“那就隻能先誅殺你了!”
轟!
雷聲乍響,電光傾斜而下。
“啊哈!”
柳如煙嬌喝一聲,手臂高舉,六條狐尾齊齊托起。頓時,無儘的河水洶湧而來,再次衝天而起。
水聲雷鳴交織,大水轟然炸開,漫出河岸,沿途柳樹摧枯拉朽般斷折,河水流到平原沼澤,向千機城方向衝去。
萬柳河中,柳如煙死戰不退,仍舊奮力托著水浪,抵擋雷電侵襲。
不過一會功夫,身上便有無數傷口迸裂,鮮血浸濕紅衣。
張道士卻不得不停下攻勢,因為繼續下去,勢必有更多的河水衝出河道,衝向千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