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灰蒙蒙亮,山與樹都籠罩在一層薄薄的白霧之中。
現在是八月下旬,入秋已經有一些時間,千機城一帶寒意頗濃,特彆是山嶺深處,秋意蕭蕭,仿佛到了冬天。
蒲秀才依舊一身單衣長褂,背上背著一隻大書匣,站在寒霧之中,像旁邊的那株勁瘦山鬆。
張靈兒站在他旁邊,肩上掛著那隻仿佛什麼都能裝下去的小布包,比起書生背上的大書匣,就顯得輕鬆多了。
“快點!快點!”
她正不停地催促,一副十分不耐煩的樣子,“兩個大男人磨磨蹭蹭,書呆子再不走我可就走了!”
蒲秀才裝作沒有聽到她的話,雙手捧著一柄用皮革包裹住的長劍,道:“之前忘了,現在物歸原主。說起來若非這把劍,我恐怕已經死了。”
張道士伸手接過劍,抖開皮革,露出光滑如鏡的劍體,凝視片刻,道:“這是我師父紫霄真人的劍,名為觀世鏡,沒有其他神異之處,隻在一個‘無暇’,無物可汙,無塵可染。”
他屈指一彈,長劍發出清澈似流水般的聲響,鏡光晃蕩,又重新遞與蒲秀才:“現在,我把這柄劍送給你,希望你不要辜負它。”
蒲秀才沒有拒絕,鄭而重之地接過劍,負在背上。
這一刻,他看上去更像一個遊俠。
“走了!走了!”
張靈兒早等得不耐煩,伸手在地上一丟,變出那隻大紙鶴,拉上蒲秀才就跳上去,叫道:“臭道士,以後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如是小師侄,師叔走了!”
紙鶴發出一聲悠揚輕鳴,振動雙翼,衝天而起。
轉眼,就上了雲端,將黑芒山拋在身下。
蒲秀才穩穩站在紙鶴上,沒有了之前的顛簸,也沒有了之前的新鮮刺激,他放眼四望,目光落在下麵的那座小城上,道:“從城裡飛過去吧!”
“哇,你一個搭車的,要求還真多!”
張靈兒很不滿,但還是操縱紙鶴繞了一個圈,向千機城飛去。
紙鶴穿雲借風,很快就飛到了千機城外。
城外,一個書生快步向山上狂奔,忽然駐足抬頭,呆了片刻,大叫起來:“留仙!留仙!”
紙鶴上,蒲秀才拱手:“唐兄,再會!”
“走了!”
張靈兒催了一聲,紙鶴沒有停留,飛過千機城。
城下,唐書生呆呆地望著遠逝的白鶴,悵然若失。
…
…
蒲秀才和張靈兒騎鶴離開千機城,一路往南而去。
白紙鶴飛了將近一個時辰,才飛出這片延綿的山脈,開始能看到一些屋舍、道路,才算是徹底離開了那片旮旯地。
又飛了一小段路,紙鶴停了下來,落在一條小河邊。
蒲秀才知道,停下來並非是因為張靈兒飛累了,因為這一路他已經畫了三道水字符,為對方補充體力。
暗自在心裡歎了一口氣,蒲秀才問:“你去哪?”
張靈兒少見地猶豫了片刻,才做出一副渾不在意的樣子,非常乾脆道:“我要回天都!”
天都,天師之鄉。
這是一個普通人找不到也很少聽說過的地方,不過在被張道士“培訓”了幾天之後,蒲秀才已經算是一個真正的修行界人。
他知道天都在坤州之北一個與世隔絕的地方,類似妖界的半界天裡,距離這裡有很長的一段路程。
一個在南,一個在北,與他要去的州府應城南轅北轍。
顯然,這裡就是兩條路的交叉點。
想清楚這一點,蒲秀才點頭:“嗯,你是應該回天都多練練捉妖驅鬼的技術,下次可不一定能碰到像我這麼厲害的人了。”
“窮書生,你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