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什麼證據,這三個賊人,拿入衙門嚴加審問便是!”
經過最初的驚愕後,任長義已經喜上眉梢,幾乎就要抬起手,下令抓人了。
如果是陳知儉殺人被定罪,那確實要鐵證如山,一個護衛、一個官差、一個廚娘,這三個下民,要什麼證據?衙門有的是證據!
何況整場案件已經清晰明了,雖然駭人聽聞,但真假還是能分辨的,他和這河東來的士子聯手破此奇案,那還不名聲大振:“幸好沒讓知縣來,這功勞不就落在我頭上了麼?哈哈!”
狄進同樣知道,到了這一步,對方也很清楚,叫囂證據隻是一種純粹的僥幸心理,但對於他而言,證據不是走個過場,而是為了徹底讓對方無話可說,不留任何後患。
所以搶在任長義直接要抓人之前,狄進開口道:“證據其實很多,比如斬首的凶器,吳景前天夜裡做了那麼多事,絕對無法將它扔出多遠,比如酒菜裡的迷藥,王阿何要避過店家與夥計,原本是儲備在哪個罐子裡的,是否還有剩餘,這些讓衙役仵作搜查,定有收獲……不過若說打破惡鬼之說,還有一件最直接的,將證物捧出來!”
林小乙和雷九出動,捧了一床被子過來。
陳明信之前就見過,那時覺得莫名其妙,現在依舊不解,但也知道這是能真正給凶手定罪的關鍵,立刻作出證詞:“這是我家公子的被褥,今早之後,就沒有清洗過!”
狄進道:“今早醒來,發現令公子不見,當時一摸被褥,還有餘溫,可是如此?”
陳明信眼眶大紅,點了點頭。
狄進道:“但現在你應該知道,前天夜裡,陳家郎君就不幸身亡,這床被褥的溫熱,又是誰焐熱的呢?”
陳明信猛地看向吳景。
狄進也看向吳景:“事實上,凶手隻要是人,而非真的惡鬼,就要睡覺!而你從前天開始,就一直沒有休息過,先是客人進店,晚上連殺兩人,分屍埋屍,布置雪堆,等待雪停,然後昨日又守了一天,精神一直緊繃,防止有人發現屋內的異狀……恐怕熬到晚上,兩天兩夜未睡,你也很疲憊了,所以在確定了書童和仆婦不會醒來後,你就躺在了陳家郎君的床上,蓋著他的被子,睡了一覺!”
陳明信嘴唇顫了顫,嘔吐起來。
殺人者在遇害者被子裡睡覺,實在太惡心了……
吳景則根本不理會書童,依舊主打一個嘴硬:“胡言亂語!這明明是我家公子睡的,他今早被惡鬼抓去之前,一直睡在裡麵!”
狄進搖了搖頭:“你太想將此次案件,定為惡鬼殺人,才做出這諸多安排,而萬一有人敲門,你要及時出麵,必然不可能褪下衣衫,是和衣而睡的。”
吳景看了看自己的衣衫,依舊鎮定自若。
但狄進的視線往上移:“伱的氈帽當時是放在哪裡的?”
吳景摸了摸頭頂的帽子,臉色終於變了。
隻見狄進做了個手勢,林小乙和雷九展開被褥,將一麵展示在眾人眼前。
就見被子的一塊,沾了不少黑灰色的毛,與吳景頭頂上戴著的破舊氈帽色澤一模一樣。
“仵作會取下你的氈帽,與上麵的毛一一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