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憂洞。
鬼樊樓。
作為商鋪、攤位、賭坊、妓館的聚集地,這裡除了暗無天日,需要永遠燃著燭火,以致於影子照在歪曲的牆壁上,猶如道道鬼影交織外,單就人流來說,不遜色於上麵的繁華。
甚至當一群凶神惡煞的人闖進來時,這裡的喧鬨聲依舊不止,裡麵的人絲毫不帶怕的,隻是盜門看守場子的護衛,迎了上去。
若論戰鬥力,以京師為主的三大江湖子勢力,忠義社無疑居於首位,不少達官貴人的護衛,都是由這個會社裡的人員擔任;乞兒幫位列其後,乞兒爭強鬥狠,但凡有一點力氣,都是能夠拚上性命的;排在最後的無疑是盜門中人。
這個幫會最初以偷盜起家,飛簷走壁,身法靈巧,踩點探門,頭腦靈活,後來得一大盜聚攏,有了組織,竟後來居上,逐漸占據無憂洞這最中心的位置,發展集市,最終成就這繁華的鬼樊樓。
乞兒幫的首領是丐首,盜門的首領大盜就自稱盜首,盜首隻有一人,沒有讓手下叫自己爺,而是以師徒相稱,平日裡幾乎不出現,以最為精明能乾的四位弟子主事。
此時護衛鬼樊樓場子的,就是盜首的二弟子展仲,身高六尺的漢子,在無憂洞這種人人弓著腰的地方,愈發顯得魁梧壯碩。
麵對六七十號手持武器的乞兒,展仲並不畏懼,冷冷地道:“你們的七爺還關在衙門的大牢呢,我們不趁機搶奪你們的地盤,是多大的氣量,現在反倒來奪鬼樊樓?真是好膽!弟兄們,抄家夥!”
“噢!!”
伴隨著一聲吼,頓時有三十個好手從角落湧了出來,手中拿著的都是鋒銳的兵刃,有的甚至端起了禁軍都不見得能用上的弩器。
乞兒幫為首的管事本來威風凜凜,見狀頓時有了忌憚,高喝道:“慢!我們不是來搶奪鬼樊樓的,是來尋人的,這幾日捕獲的壯力在哪?給我們看一看,看完就走!”
展仲冷笑:“知道怕了?晚了!殺!”
如果是京師上方,這個時候恐怕就有調停人出現,然後劍拔弩張的氣氛稍稍緩解,雙方各退一步,將一場兵戈消弭於無形。
可這裡是無憂洞。
說殺就殺,絕無半點虛言!
“嘣——嘣——!”
展仲一馬當先,主動衝刺,身後更有弓弦震動,弩箭機簧彈射,箭矢嗖嗖破空,還有暗器飛鏢打出。
一場驚心動魄的交鋒,在並不寬敞的空間展開,血光與殘肢頓時占據彼此的視線。
“小心!這家夥早有準備,穿了甲……”“啊!!”
盜門固然總體武力最弱,但不代表他們並無精銳,何況占據最繁華的鬼樊樓,在小規模的武器配備上要遠遠勝過乞兒幫,當短兵相接,為首幾個武藝不俗的乞兒才駭然發現,展仲不是找死來的,他居然早早穿了內甲,尋常穿刺根本造不成致命傷害。
對方更是力大勢猛,揮舞著骨朵,如虎入羊群,瞬間將他們的陣形撕開,隻埋著頭幾下衝刺,乞兒幫來此的數十號人就不成陣形了。
“跑!”
後方的見勢不妙,忙不迭地鑽回通道,中間的還要努力廝殺,前麵的已經割麥般倒下。
廝殺很快結束。
盜門付出了幾名傷亡的代價,留下了三十多名乞兒,這些人大部分已經失去了喘息的動靜,剩下的有人捂著喉嚨,嘶啞呻吟,有人捂著臉,跪倒在地,血流如注,然後被盜門弟子上前,毫不遲疑地刺入要害殺死。
展仲雖然穿了內甲,但也受了好幾處傷,卻理都不理,提著之前那個管事的頭顱,狠狠啐了一口,朝著角落一拋,隻聽著咕嚕咕嚕幾下後,就消失不見。
盜門弟子同樣過來搜屍,將值錢的掏出來,武器和衣服留下,然後將赤裸的屍體推著一路翻滾,最終滾入一側的縫隙,滑落進地下暗河裡。
“哈!”
待得現場清理完畢,眾人拍了拍手,重新回歸賭坊,就好似剛剛的事情沒有發生。
這樣的衝突簡直太常見了,在這裡如果不把腦袋彆在褲腰帶上,反倒是根本活不下去的。
對彆人狠,對自己更狠,才是無憂洞的常態。
當然,這僅限於最底層的人。
他們賭得正開心呢,又有一道身影走入鬼樊樓的區域,是個身材高瘦,衣著體麵的男子。
護衛見到,倒是沒有阻擾,反倒抱了抱拳:“盧管事!”
體麵男子看著地上還未清掃乾淨的碎肉和血跡,有些嫌棄地皺了皺眉,開口道:“你們二師兄呢?”
不多時,體麵男子來到了展仲身後,這個二弟子傷口隨意地包紮著,正在下注,頭也不回地道:“盧管事大駕,是為乞兒幫說情的?”
體麵男子道:“二郎誤會了,我此來是希望見一見新入貨的壯力,裡麵有一人,乾係重大,得放回去。”
展仲眉頭一挑,轉過身來:“京師哪家權貴之子,值得盧管事親自來跑一趟?”
體麵男子避而不答,抱了抱拳,語氣十分懇切:“我與令師有過約定,這鬼樊樓的生意,我們等閒不會乾涉,但偶然有所請求,還望盜門給一個麵子,如此大家都好往來!”
“都好往來?嗬!若無規矩,各方怎麼放心把生意,放在我們的地盤做啊?”
展仲明顯很不高興,捏了捏手指,但也沒有直接翻臉:“也罷,我就再給盧管事一個麵子,但說是一人就是一人,我們可不比那乞兒幫,是有規矩的!”
體麵男子暗暗哼了哼,抱了抱拳,跟著盜門中人朝著邊上走去。
不多時,他們來到一個比較有特點的店鋪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