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允宗愣住:“你要做什麼?”
遷哥兒直截了當:“自然是要八大王死!你怕是忘了,孫家的血案,八大王也有份!事後他為了害怕自己的醜行揭露,被太後拿到把柄,還讓駙馬害了開封府衙的前任推官,那是個好官!”
孫允宗嘴唇顫抖:“你……你……”
遷哥兒冷笑:“不願意?你很清楚,八大王想要利用金剛會,那他為什麼就不能利用你,利用完了就拋開?你算個什麼,一個外室養的私生子!滿口父王,父王,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到底是不是當小王爺的樣!”
孫允宗的臉色灰敗下去,軟軟地倒在地上,喃喃地呻吟著:“是!是!父王用得著我的時候,對我是那般溫情,現在用不著我了,就用毒酒害我!”
遷哥兒俯視著他:“所以你做了這麼多,又得到了什麼?什麼都沒有!”
“不!我殺了趙允熙,他是尊貴的小王爺,也先我而死了!”
孫允宗麵孔扭曲起來:“我都殺掉趙允熙了,父王肯定也是把我恨透了,還有那毒婦,她憑什麼當一輩子的王妃?統統去死!去死!與我這卑賤之人一同陪葬,那才最好!哈哈哈!拿筆來,我寫!”
當孫允宗將前因後果明明白白地寫下,包括王府和宮中的諸多細節,簽字畫押,看著這份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證詞,狄進都不禁有些感慨。
京師無首滅門案,之前固然告破,但還有巨大的遺憾。
若論定罪,實則僅僅到了駙馬李遵勖,真正謀害推官袁弘靖的罪魁禍首,八大王趙元儼,不會為此負責,頂多群臣心知肚明。
但現在,數度勾結遼人諜細,汙蔑當朝太後,謀害官家生母,妄圖讓朝堂動蕩!
這是謀逆之罪!
十惡不赦之首!
曾經貴不可言的二十八太保,今朝八大王趙元儼的末路,終於來臨!
狄湘靈也暢快不已:“把他交給開封府衙?陳公一定會稟明太後,秉公處置的!”
“不!”狄進搖了搖頭:“畢竟是國朝王爺,這種人的血,不是那麼好沾的,會有後患,不要交給開封府衙……給孫允宗最基本的吃食,再耗幾日,等此人徹底崩潰了,交予皇城司!”
……
天聖五年,三月初五,乃尚書省禮部試合格的貢生,參加殿試的日子。
今科科舉的最後一場考試,終於來臨!
位於皇城東南的廣政殿,早在數天前,就被打掃乾淨,三百四十二張桌案,一張不多,一張不少,排得整整齊齊,每一張左上角,都貼了姓名、籍貫。
名次越高,離著官家越近。
但為了避免意外,殿試的前一天,內侍們依舊一絲不苟地檢查了起來。
尤其是入內內侍省都知閻文應,他剛剛當上這個大內總管,工作格外認真,此時也親自來前省,督促著並不屬於他分內的事情:“瞪大眼,看仔細嘍,這些可都是沾了天上文曲星氣的大才子,稍有疏漏,你們擔待不起!”
眾內侍知道,這段時間被閻文應借機處置的已經不下十人,心裡對這位性情陰險,還要超過江德明許多的新都知懼怕不已,連連應聲:“是!是!”
閻文應十分滿意這種態度,背負雙手,踱著步子,不經意間就來到了首張席位上。
“狄進,河東路並州人士,大中祥符四年生人,年十七。”
“十七歲啊,國朝如今最年輕的狀元,那也是十八歲高中的吧?更何況這位一旦中了狀元,那還是連中三元,當真是前無古人的最高榮譽!聖人會允許麼?”
閻文應眼中浮現出濃濃的羨慕,又有著思索之色。
太後對於這位的喜惡,他至今還是看不出來,所以稟告時都要稱“狄進狄仕林”,既不能直呼姓名,顯得不尊重,又不能隻稱呼表字,顯得有親近之心。
彆人或許覺得挺累,一個稱呼都要如此計較,但閻文應樂在其中,那些覺得累的人,還沒資格揣摩太後的心意呢!
隻不過這個士子,確實跟彆的才子不一樣,江德明的倒台,或多或少與之有些關聯,如果全由閻文應作主,他自然希望這等人趕緊倒黴,至不濟也敬而遠之,井水不犯河水,但萬一太後要讓皇城司對付這位大才子,他該怎麼辦到?
越想眉頭越是緊皺,匆匆的腳步聲傳來,一位皇城司勾押來到身後,彎腰稟告,聲音都有些顫抖:“閻都知,有重犯來皇城司自首,稟告了重大案情!”
前任江德明的心腹,包括賈顯純在內的一群人,已經被邊緣化了,後麵有什麼凶險的任務肯定交予他們去辦,來者則是最早依附閻文應的親信。
但眼見此人匆匆忙忙的模樣,閻文應頗為不喜,一點城府都沒有,怎麼做自己的心腹:“重犯?老夫倒要聽聽,是何等重犯?”
心腹哆嗦著道:“那人是八大王的私生子,交代出八大王與遼人勾結的證據,汙蔑聖人、謀害官家生母,都是他們做的……”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