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狄同判也來驛館了!”
兗州驛館,相比起州衙的富麗堂皇,此處的檔次顯然就要低了不止一個層次,難以容納呂家上下三百多人,呂程安排幕僚去了附近的居所,還未安排妥當,就見到狄進也帶人入住,趕忙又騰出地方給這位同判住。
說實話,呂程內心深處是不太願意的,本以為來了兗州彼此就能分開,沒想到大家還是住在一個屋簷下,自己鞍前馬後,好似在為對方忙活。
呂夷簡卻是微微點了點頭:“準備晚膳,今晚老夫要和狄同判共飲一杯。”
狄進很快來赴宴,說是筵席,實則兩人坐在一張桌子上,麵前是四五樣簡單的菜肴,凸顯出一州兩位主官的樸素,與州衙的奢華形成鮮明的對比。
狄進以下官的身份,將州衙內部的事宜稟告了一遍:“楊節判和鄭節推都是州衙的老人,如今由他們初步篩選嫌疑者,再進一步追查彌勒教徒的蹤跡。”
呂夷簡直接問道:“依你之見,彌勒教徒在州衙圖謀不軌,所求為何?”
狄進回答得也很乾脆:“似這等秘密宗教,越是行徑乖張,越能聚集盲從的信眾,他們在州衙內祭祀,所求的無非是衝淡信徒對朝廷的敬畏之心,為來日的叛亂做準備。”
彆說州衙,曆史上的彌勒教徒甚至在京師皇宮裡麵祭祀放火,還想刺殺仁宗,被出身將門的曹皇後當機立斷地按壓下去,史稱“慶曆宿衛之變”。
這件事就發生在彌勒教在貝州的兵變遭到鎮壓,首腦王則被活捉,押解入京後的那段時間,宮外造反都失敗了,宮內的彌勒教徒竟還能孤注一擲,可見瘋狂。
如此瘋狂,當然不是一句簡單的邪教信仰能夠解釋,尤其是現在並非王朝末年,天下大亂,百姓活不下去,不得不造反,邪教徒要煽動,膽氣都是一步步培養出來的。
“壯膽?”
呂夷簡露出沉吟,緩緩點頭:“此言不無道理,看來兗州賊人定是野心勃勃,積蓄已久,欲掀起大亂了!”
曆史上的兗州沒有發生大規模的彌勒教造反,但河北山東之地始終有動蕩,狄進的到來已經改變了許多事情,當然不會拿舊有的曆史進程看待,直接道:“得在最短時間內,找到彌勒教的據點,予以清剿,不可讓賊人鋌而走險,禍害地方!”
呂夷簡凝視過來:“辦得到?”
狄進沉聲道:“一旦彌勒教徒真正掀起動亂,以地方廂軍之力,對遼太平已久,恐難以倚重,鎮壓當從京營調兵,兗州之地必遭荼毒,得將這團火率先撲滅,必須辦得到!”
“好!如此才是一州同判的擔當!”
呂夷簡露出欣慰之色:“換另一位年輕的進士,必是盼著平定叛亂,安穩地方,卻不知兵凶戰危,稍有不慎,就是前途儘毀,善者之戰,無奇勝,無勇功啊!這一杯酒,老夫當敬狄三元!”
狄進道:“不敢!我還要向呂相公借一借麾下幕僚,兗州七縣當速速派人下到基層,了解民情,將各村落的情況彙總,才能讓我等對彌勒教的動向有進一步的了解。”
呂夷簡失笑:“為兗州安定,儘管拿去用便是!乾!”
狄進舉杯:“乾!”
兩人碰了碰杯,定下大略。
狄進可不會客氣,在呂程麻木的注視下,將呂家幕僚使喚得團團轉,各自安排任務,下到各縣的鄉村之中,深入基層打探民情,一旦察覺到鄉民祭拜的對象有異,馬上回稟。
同時州衙的調查也在進行,他的幕僚也發揮作用,喻平就給出判斷:“公子,佛龕暗格內的蟲蛀損毀痕跡,可以大致推測出年份,我經過仔細對比,可以確定這暗格最早挖出應該是在五六年前,後來逐年加深,才形成了如今的規模。”
狄進道:“如此說來,負責修繕佛龕祭壇的匠人,肯定有問題?”
喻平篤定地道:“他不可能毫無察覺,不過我從縫隙裡麵發現了不少金銀細屑,裡麵應是藏過金銀器物的,不止是邪教徒的祭器。”
狄進微微點頭。
彌勒教還沒有富有到用金銀器物作為祭器,那是皇室才有的檔次,事實上彌勒教包括後麵的白蓮教徒崇尚白服,就是因為白衣不需要染色,最是便宜。
“州衙裡麵,先是有人偷一些金銀器物出去,藏在佛龕下麵的暗格裡,後來被彌勒教徒發現,將這裡當做了藏匿祭器的據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