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來,蕭遠博都很是奇怪,宋人到底在玩什麼把戲。
他自己的兒子,一眼就可以判斷真假,彆說找三個人,就算是找三十個,統統搖頭否認便是,對方又能如何。
然而當他邁入四方館的正堂,看到等待的所謂三個“兒子”時,再度愣住。
堂上站著三位女子。
眼見氣度不凡的老者走了進來,一個眉眼狐媚的婦人率先迎了過來,伴隨著撲麵而至的脂粉味,直接貼到了蕭遠博麵前:“呦,這就是遼國的大官人吧,奴家瞧著就像呢,父子真是一般模樣!”
蕭遠博皺起眉頭,往後讓了一步,左右侍衛立刻將狐媚婦人擋住,嗬斥道:“退下!”
“哎呦哎呦!”
婦人連連後退,一副怕怕的模樣,抽出絹帕擦了擦額頭:“奴家是教坊司的姑姑尤氏,今兒為如煙姑娘來的,大官人莫非想不認?”
蕭遠博反應極快,已經明白對方要說什麼,斷然道:“犬子沒有去你那兒,也不認識什麼如煙姑娘,帶她出去!”
婦人抿嘴笑道:“大官人莫說這話,奴家每次登門,各家大人也都是這般言語,趕人都不止一回,最後不還是乖乖把各家公子領走麼?”
對方的語氣太過自然,要不是知道自己那兒子都涼了,蕭遠博或許都會動搖,現在隻是皺眉:“依你之意,犬子在你那兒?”
婦人繼續抿嘴笑:“跟著奴家來,大官人不就知道了麼?”
蕭遠博擺了擺手:“拖出去!”
護衛令行禁止,直接將這位教坊司的姑姑給拖了出去。
蕭遠博已經看向第二位女子。
這位是年輕美貌的道姑,麵露矜持,豎掌一禮:“貧道扶月,有一師姐名逐雲……”
“不用說了,我兒子不可能在你那邊!”
蕭遠博直接打斷。
他彆看年齡大,但也是很懂的,這南朝京師走家串戶的道姑,十有八九是暗娼,價格還極高,超出尋常妓子不少,玩得挺花啊!
呸!
那根本不是他的凉兒子!
“帶出去!”
美貌道姑也委屈巴巴地被護衛帶了出去,一副你那啥了不認人的模樣。
最後一位是個老年仆婦,但相比起前兩位,這位肯定不是直接參與者,卻是頗有自信,笑吟吟地道:“這位大官人,你肯定不會讓老身出去!”
蕭遠博直接擺手:“拖她出去!”
仆婦大聲道:“我家娘子不願拋頭露麵,但她這裡有了!”
護衛怔了怔,一時間都不敢繼續上前,因為這仆婦,指的赫然是肚子。
對於某些秘密,遼國使節團成員當然不可能上下皆知,相反知情者極少,大多數人還以為之前的某些舉動,隻是習慣性地落一落南朝的麵子,對於大使之子,也覺得是真的偷偷跑出使節團,提前來了汴京,目前正在尋找。
所以方才聽了如此勁爆的消息,哪怕遼國階級分明,貴族和平民簡直是天差地彆,眼神裡也不免流露出了異樣之色,不愧是大使之子,果真神速!
蕭遠博也被氣笑了:“依伱之意,老夫要抱孫子了?”
仆婦一拍手:“可不是麼?恭喜大官人!賀喜大官人啊!”
“滾!讓她滾!”
“發生什麼事了?”
昨天蕭浦打輸了,蕭遠博都沒這麼怒火,此時恨不得一巴掌將這仆婦給抽翻在地,可就在這時,伴隨著中氣十足的聲音傳入堂中,狄進神清氣爽地走了進來。
“蕭正使!”
行禮之後,狄進擺出詢問的姿態:“這是發生什麼事了?我剛剛見到使節團的護衛,帶著兩個女子,期間多有爭執!”
蕭遠博暗道不妙,但他還未解釋,被拖到門口的仆婦一聲吼,似要刺破雲霄:“我家娘子懷了他兒子的種!”
堂中靜了靜。
狄進的麵孔瞬間嚴肅起來。
蕭遠博這才來得及開口:“這老婦說的……不是真的……”
這聲音他自己聽著,都覺得沒有底氣。
果不其然,狄進趕忙將他拉到一旁:“蕭正使,這等事怎能喧嘩?得壓一壓啊!”
蕭遠博皺眉:“不過是一件小事,狄伴使言重了!”
狄進正色道:“外交之間無小事,大使之子也是代表貴國的顏麵,如今被煙花柳巷之人找上四方館,這是醜聞!絕對的醜聞!”
蕭遠博拂袖:“老夫的兒子,絕不會做那等事,他既然沒做過,老夫自是半點不懼的!”
“凡事都無絕對!”狄進問:“蕭正使不會將令郎失蹤的消息,提前傳得京師都是吧?”
蕭遠博眼睛眯了眯:“當然不會。”
狄進道:“我朝當然也沒有宣揚此事,如今這三位卻在貴國使節團入住四方館第二天,就找上門來,蕭正使覺得,她們為什麼能找來?”
蕭遠博滯了滯,總不能說這些就是你們宋人派的,雙方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而外交場合也必須揣著明白裝糊塗,隻能道:“這其中或許有些誤會……”
狄進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萬一是真的呢?蕭正使既然要尋令郎,總得看一看吧!莫非已經有消息,知道令郎去了哪裡?”
“還不知道!”
蕭遠博趕忙搖了搖頭,卻依舊推托:“使節團有正事……”
“蕭正使放心!一切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