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得用機宜司了,曹利用倒還做了一件實務……”
之前劉娥推出狄進,是想與曹利用爭鬥,但沒想到李允則會那麼快地站在狄進一邊,還出麵舉薦狄進為館伴使,如今任提舉機宜司的,又是李允則的弟子,再加上那個渤海遺民大榮複,這個新成立的部門,主使者儼然由當朝宰執曹利用,換成了今科三元。
劉娥想到這點,都暗暗有些吃驚,這位入仕才多久,竟不聲不響地有了這般權勢與影響。
不過此人表現出的才乾,確實配得上,總比身邊這些蠢物,要順眼太多!
劉娥心裡徹底有了決斷,將案卷遞給趙禎,同時開口:“凶手陰險惡毒,定要擒住,讓狄卿細細查之!”
閻文應本以為會將一日寬鬆到三日,沒想到太後此言是乾脆不限時日了,不過他此時也不準備爭這個功勞,還是把宮裡麵的賊人拿了再說,趕忙道:“老奴定竭力配合狄伴使,早日將賊人擒拿,還禁中一片安寧!”
劉娥又淡淡地道:“尚食局吳典禦此番失責,必要問罰,卻不能為賊人頂罪,切不可冤了無辜!”
閻文應如蒙大赦,隻要有太後的信任,他就不用擔心吳典禦被凶手嫁禍後,什麼都往外說了:“聖人寬仁,老奴感佩!”
劉娥再看向趙禎:“官家以為如何?”
趙禎還未來得及看案卷,這位太後就已將事情安排妥當,換成以前會很惱,此時卻微笑道:“大娘娘決斷聖明,朕衝齡踐祚,才陋識淺,學著便好!”
劉娥聽他語出真誠,不似敷衍,不禁有些驚訝:“官家謙遜了!”
眼見殿內母慈子孝,太後官家神色輕鬆,並未為外朝那些事妨礙了心情,閻文應鬆了口氣,輕手輕腳地退出去後,終於敢抹去額頭上的汗漬,恢複了幾分大內總管的趾高氣昂:“走!一定要將賊子抓出來,千刀萬剮嘍!”
……
“人呢?”
且不說閻文應摩拳擦掌,等他到了南班的尚食局,發現乾兒子閻士良愣愣地等在門口,不由地問道。
閻士良迎上:“吳典禦關在裡麵,安撫下來了。”
閻文應皺眉:“不是問那蠢物,狄伴使呢?”
閻士良道:“狄伴使說他不能在宮門將關時再離開,已經出宮了……”
“這是真不急啊!”
閻文應愣了愣,歎了口氣:“難怪!宮裡麵出的大事,他抓住了凶手,有大功勞,抓不到凶手,受責罰的也是咱們,終究是三元及第的才子,地位超然……你說遼人諜探怎麼連宮中都敢進呢?”
眼見乾爹越說越怒,閻士良訥訥不敢應聲,生怕對方讓自己接著追凶。
閻文應很清楚,這個乾兒子搜刮錢財孝敬自己還行,辦正事是百無一用,也不折騰了,下令道:“看住尚食局這些人,彆讓她們離開一步,等明日狄伴使入宮吧!”
“是!”
狄進並非不急緝凶,而是知道凶手跑不掉。
在宮中作案,成了固然會造成轟動,引起軒然大波,但敗了也成了甕中之鱉,想要安全脫身,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找替罪羔羊,讓其他人認為凶手已經畏罪自殺。
當這個布置被識破,凶手其實就走投無路,距離被發現隻剩下時間問題。
彆說狄進出馬,隻要皇城司不急功近利,又無私心作祟,多費些功夫,遲早能將之擒下。
但彆說外人不會相信,現在就連皇城司自己都不信自己了。
所以有些事,他就不客氣了。
第二日,精神奕奕的狄進先去四方館,安撫了一下蕭遠博的情緒。
蕭遠博之前是驚魂未定,現在恢複過來,反倒有些興奮:“狄伴使,我們有先見之明,這群賊子果真是無法無天了!”
之前兩人的合謀,是冤枉“金剛會”要以下克上,害死了蕭奉先,可此番禦宴下毒的行為,“金剛會”是真的在以下克上,想要裹挾著遼國統治者的行為,逼迫他們對宋開戰!
所以蕭遠博再三拜托:“狄伴使隻要抓住一名‘金剛會’的賊子,老夫不求彆的,審問的案卷謄抄一份,帶回國中,呈送我主,就是鐵證了!”
聽到蕭遠博稱“金剛會”為賊子,狄進暗暗搖了搖頭,也沒有完全應承:“我儘力為之!”
在遼人正使期待的送彆下,狄進入了皇城,尚未到達尚食局,就見精神有些萎靡,顯然一夜沒睡好的閻文應迎了上來:“哎呦!狄伴使!狄三元啊!你怎的才來啊?”
狄進理所當然:“我是館伴使,以四方館接待遼使為重,方才先去見了蕭正使,昨日皇城司沒有接著查案麼?”
閻文應滯了滯:“茲事體大,老奴不敢獨自作主,還是要與狄伴使商議後,再作決斷!”
狄進不置可否:“太後寬限了幾日?”
“此案不再限時日了,擒住凶手之前,狄伴使儘可在大內行走……”
閻文應故作羨慕地道:“聖人對狄伴使是信任有加啊!”
狄進眉頭微揚,此舉豈不是提前將皇城司判了死刑,倒也佩服那位的果斷,朝著後朝遙遙一禮:“太後聖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