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策輕搖折扇,高峻挺拔的身子在前麵走著,書童大壯牽著馬繩,在後麵跟著,一同彙入京師城外擁堵的人流中。
相比起天聖五年進士科離京時惜彆的模樣,這位的相貌絲毫未變,眉宇間更增幾分鋒芒,從地方受招回京,一路車馬勞頓,也沒有露出風塵仆仆之態,依舊是乾勁十足。
正平當地的凶案冤情,背後揭露出來的衙門汙穢,已經被他肅清,過程曲折凶險,驚心動魄,但真正結束後,公孫策又覺得無聊起來,如今的調任,正合心意。
不僅是因為京師任職,確實是平步青雲的階梯,哪怕開封府衙推官隻是一介小官,更在於京師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想要破案緝凶,必將麵臨更大的挑戰。
公孫策喜歡挑戰。
隻是這一回,挑戰似乎都不需要等到案件發生。
還未入城,他就敏銳地發現,從城中出來的不少百姓,眉宇間都帶著惶恐不安之色,交頭接耳之間,隱約聽到幾個熟悉的字眼。
“官軍剿滅無憂洞,卻在其中遭遇了慘敗?”
公孫策豎起耳朵,聽了片刻後,立刻道:“大壯,馬給我來牽,你去打聽一下,官軍圍剿無憂洞,到底進去了多少人,出來了多少人,給牙人賞錢,問確切些!”
書童聞言去了。
民間三人成虎,人雲亦雲,隻能當線索,不能輕信,但官兵去圍剿無憂洞,這點應該是沒錯了,至於慘敗於洞中,莫非是事先沒有準備好進出路線,以致於在那錯綜複雜的地下水道中迷了路?
平心而論,公孫策也是不太願意相信,官兵真會敗於一群賊子手中的,那得多廢物?
聽著周遭人的議論紛紛,跟著長長的隊伍正式進了城,迎麵大壯再度折返回來,把從牙人那邊聽到的消息仔細講述了一遍,公孫策聽著聽著,眉目生寒,最後臉色更是徹底沉下:“走!去宮城!”
他原本的計劃,進京後先租房,再去狄進家拜訪,最後去吏部報道,現在改變主意,直入吏部交接。
吏部之行很是順利,以他這般年紀,又是天聖五年的進士,就能調任開封府推官了,毫無疑問是有重臣舉薦,吏部的官員當然不會刁難,麻利地辦好了任職文書。
於是乎,公孫策出了宮城,順著禦道,直往開封府衙而去。
“公孫郎君?”
等到了府衙門前,一名書吏正好路過,瞪大眼睛看著這位熟悉的俊朗公子,昂首闊步地走了過來:“稱呼錯了,我接下來為刑房主官,叫我公孫推官!”
“啊?是!是!”
還不待書吏反應,公孫策已經如一陣風般擦身而過,所過之處,來往的吏員紛紛駐足行禮。
最近幾年不知怎的,京師裡的案子突然多了起來,官員來來去去,換了幾任,有高升有貶職的,胥吏卻不變,依舊是那麼一批,所以這位雖然一身便服,未穿官袍,但大夥兒都認得啊!
當年外戚劉氏之死、京師滅門案、乞兒幫丐首的抓捕,都有三位應舉士子的身影,而這三人在科舉期間做了這麼多事,最後居然齊齊考中進士,一時間傳為美談,府衙吏員都不知對身邊人說過多少遍了,當年我們和狄三元、包官人、公孫官人合力破了奇案!
不過三人組中,府衙上下最尊敬的是狄進,最容易忽視的是包拯,最不願麵對的就是公孫策了,因為這位來去如風,經常給眾人施壓,嘴上還特彆不饒人。
此時公孫策再度歸來,居然成了府衙官員,大夥兒倒也不算多麼意外,畢竟進士在地方州縣立下功績,確實可以調任開封府任推官,隻是眼神交流間,都隱隱露出苦笑之色。
接下來一兩年的日子,恐怕不好過嘍!
公孫策再往裡麵走,判官劉景融也經過,見狀迎了過來:“閣下是?”
作為險些卷入曹家之案的官員,劉景融不惜與鐘離瑾翻臉,及時抽身,又有後台,在另外一位判官被拖累,黯然調任外州的情況下,依舊留了過來,繼續任職開封府衙。
此時雙方見禮,自我介紹後,劉景融頓時熱情起來:“原來是公孫推官,久聞閣下才乾,今日方得一見,未想到已是同府為官,你我刑房正在一處,可要多多往來啊!”
“那就請劉判官多多關照了!”公孫策正色道:“下官初來,當拜見大府,不知陳大府可在?”
劉景融暗暗吃驚,這位好急的性子,連官袍都不穿戴整齊,就去見上官麼,但也不會阻攔,趕忙道:“大府正在堂中,請!”
“請!”
待得走入正堂,公孫策一眼看到,一位白發老者正在看書,聽到自己正式入內了,才不緊不慢地放下書卷,目光溫潤地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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